楚使本早已寻来,然屈原行踪不定,寻了三月才找到。见到楚使,屈原喜得泪流不止,当下立即整理面容,与使者带上国礼出使齐国去了。
秦国两次大败楚国,又取了楚国汉中大片土地,在得知楚国复用屈原,派屈原出使齐国与齐再度修好后,秦惠王居然有些害怕了。
这日,秦王召见张仪,说:“楚怀王复用屈原,让他出使齐国,如今秦与齐、楚结怨甚深,若齐楚联盟得到巩固,将危害到秦国,你看该如何对待?”
张仪道:“我有一计,不仅可得楚国所有汉中之地,更能得楚国的黔中郡(今GZ东北部一带)!”
秦王睁大眼睛问:“什么?若真能把黔中郡并入秦国版图,那么秦国的关中将与汉中、巴蜀、黔中连成一大片,如此,秦国的版图足足增加了一倍多!在本王有生之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张仪道:“有了这一大片土地,这天下最富庶的粮仓就尽归秦所有了!”
秦王忙问:“你有何计,快快说来,本王尽依你!”
张仪道:“大王可派使者入楚,假装害怕齐楚结盟,答应退还一半的汉中地给楚国,在得到楚王的欢心后,就乘机请求楚王,说秦国愿拿武关(今SX商洛地区)一带以换取楚国的黔中,等稳定楚王后,就命甘茂为将,趁机率兵攻打楚国的召陵。”
秦王道:“本王依你就是,这就派国使入楚。”张仪又请求说:“还请大王给我准备如去年使楚的金珠宝贝无数,我不日还要使楚。”
秦王虽不解,但想到这些东西迟早是自己的,也就都一一允了。
不日,出使楚国的使者回复秦王,言:“楚怀王扬言,他恨透了张仪,只要秦国能献上张仪的人头,楚国不仅不要秦退还汉中地,还无偿的献上黔中郡。”
秦王听了,就叫张仪来商议。
张仪说:“如果我张仪的人头能为秦国换得汉中、黔中地,我心甘情愿。”
秦王先是装得极为不愿意,假意道:“在本王的眼里,你顶得上一个秦国,我岂能为小小的汉中和黔中而舍弃你,这事就此作罢。”
张仪听了,笑说道:“大王无忧,我不仅能成功说服楚王献地,还能全身而退。”
听张仪分析说:“首先,秦国强大,楚国衰弱,楚怀王不敢乱来;再者,靳尚、子兰、郑袖之流会从中帮助我,而且,甘茂的大军已向召陵进发,量他楚王能奈我何。大王您就放心的等着看吧!”
秦惠王见他如此说,早求之不得了,反正不管张仪能否回来,只要能得土地就行。
张仪到楚以后,先贿赂了郑袖、靳尚之流。
才见面,张仪就献上珍珠宝贝,那郑袖只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对所献财礼爱不释手。张仪见机,就哭诉道:“这是张仪最后一次给王后献宝了。”
郑袖问何故,张仪说:“明日楚王就要杀我,以后再不能孝敬你了!”郑袖听后,狂笑道:“你放心,有我在,楚王不会动你一根寒毛的!”
张仪又去见楚公子子兰,献了财物后,就恭喜道:“秦王有一女儿,年方十八,深得大王宠爱,常视为掌上明珠。秦王听说公子是一个少见的人才,私下让我托媒与你,愿以此结秦楚之好。”
子兰见有如此好事,就说道:“先生若能达成此事,我当誓死以报!”张仪稍又叹气道:“唉,明日楚王就要杀了我,这事恐爱莫能助了!”子兰当下发愿:“只要我在,定保先生安全!”
次日,张仪被秦使押着去见楚王,楚王大怒,当场下令将张仪关起来,待与秦国交涉完毕,就杀头问罪。
靳尚见事,马上进宫去见郑袖,靳尚将事说了一遍,又劝道:“张仪是秦王的宠臣,秦国要用六个县的土地和秦国的美女来赎他回去。秦国的美女一来,一定得宠,那么夫人您的地位就要一落千丈了!再者,秦国大军已逼近楚国召陵,倘楚国杀了张仪,我等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郑袖镇定地说:“放心,我会想法子阻止大王的,张仪死不了!”
这天晚上,郑袖对楚怀王哭哭啼啼地说:“天下为臣的都是各为其主,张仪只是奉秦王之命办事而已,你今天杀了他,秦国怎肯罢休。你赶快把我们母子都迁到江南去算了,免得秦兵杀来,我们都成了刀下鬼!”
郑姬一哭,楚怀王的心就软了,当下答应:“好好好!我暂不杀张仪,只要他给我一个答复,我若满意就放了他。”
第二天,楚怀王接见张仪,手指而问:“张仪,你当初欺我,把六百里变成六里,你可知罪?”张仪应承道:“大王,我错了!我也想拿六百里地给楚国,可秦王不允许啊!如果你是秦王,你能容忍你的臣子吃里爬外,对你不忠吗?”
楚怀王见张仪当着文武向他认错,觉得失去的面子全都找回来了,于是怒气暂消。
子兰趁机禀报楚怀王说:“父王,秦王愿将女儿许配于我,你若杀了张仪,我的婚姻大事就全完了!”
靳尚又为张仪说了些好话,楚王听了,袖子一拂,对张仪道:“唉,过去的事都算了,请坐,喝酒。”
张仪挺直了腰杆,侃侃而谈,又向楚怀王展开了新一轮的外交攻势。
张仪大言道:“那些热衷于合纵抗秦的人,无异于驱赶一群肥羊去攻击一只猛虎,后果是不言而喻的。秦兵一旦攻楚,不出三个月就能拿下楚国,楚国指望诸侯各国来相救,他们即使肯来,至少也得半年才能到达,救得了楚国吗?”
张仪连唬带蒙,花言巧语一番,把楚怀王都说晕了。
不日,秦军攻破楚国召陵的消息传到楚国,秦国使者趁机进禀楚王说:“秦国已如约把张仪奉上,还请大王不要像张仪那等小人一般背信弃义,以免失了泱泱大国的威名,若大王不守信约,我秦国大军就将出召陵,不日攻打郢都。”
面对秦军的威胁,楚怀王来不及愤怒,当下连忙表态:“笑话,我楚国个个丈夫,岂有失言的人。”说罢即取版图,割黔中郡与秦和。
不日楚国从黔中撤兵换防,秦国从召陵撤军。
屈原在齐国听说张仪再次使楚,立即赶回楚国来见楚怀王。
楚怀王见屈原,忙问:“齐楚联盟成了?哎呀,你这一年来真是老了不少啊!都是本王的不是,苦了你了!”
屈原听了,心都碎了,急忙说:“为楚国人民计,为大王分忧,屈原虽苦犹甘。只是,大王为何又放了张仪,还割了那么多土地给秦国,还结成了什么姻亲关系!”
楚怀王问:“难道我又错了不成?”屈原感叹道:“大王再次亲秦,楚国对齐国又一次失了信用,我出使齐国算是白去了,太子在齐国也将受到非人的待遇。”
等屈原说明利害,怀王才说道:“我这就派人去追张仪。”屈原止道:“此时张仪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屈原想起楚国的未来,又愁苦不堪,劝怀王说:“请大王今后不要再发动战争了,楚国人民再也经不起战火的洗劫了,请大王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楚国百姓身上吧!”
楚怀王看着屈原,听他语重心长地说:“对内要章明法度,举贤任能,改革政治,重整军备,发展生产;对外要联齐抗秦,如此下去,不出几年,楚国又将民富国强了。”
楚王当下都应允了,可后事谁又说得好呢。
公元前311年,秦军攻打楚国的召陵,再次大获全胜。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秦军先在丹阳大败楚军,再在蓝田击败楚军,又在召陵打败楚军,秦国三战三胜,楚国三战三败,从此走向没落。
当秦军攻破召陵,张仪成功骗取楚国黔中郡的消息传到秦国,秦惠文王在一番狂喜之后,就病倒了。
秦惠文王病重,去世前唤太子荡到身边交待后事。
见了面,太子荡也不怎么悲伤,秦惠王吃力地喘着气嘱咐道:“我自知天命将尽,怎奈放心不下秦国,这才留着最后一口气。现在,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一定要用心地记住。”
太子荡点头,秦王见无外人,就一一交代道:“秦国历来为中原各国所不齿,历经上十代,绵沿数百年,独穆公时用百里奚而称霸一时,后又数代衰弱,直到先父孝公用商鞅变法,才使得秦国逐渐强大起来。”
“孝公奠定了强大秦国的基业,使秦国从此有了逐鹿中原的资格,我也幸得天佑,得张仪而使秦国领土倍增,为秦国的将来打下了雄厚的物质基础和占据了有利的战略地位。”
“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在有生之年攻下洛阳,一睹周室九鼎,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倘能完成为父此志,九泉之下,我也能瞑目了。”
太子荡听着听着,就有些伤心起来,秦王告诉他:“不要难过,你继位后要面临的困难还很多,但愿你能如赵国的赵雍一样才好。”
秦王说话太多,一口气提不上来,咳嗽了几声又挣扎着最后叮嘱道:“张仪与商鞅一样,都为秦国立下了不世功劳。孝公去,我杀了商鞅,你也不可心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永世不变的法则!……”
秦王说到此,还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就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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