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淡然而笑道:“正因为蜀道难,才使得巴蜀一带不能轻易为人所得,否则,这沃野千里恐怕早就在别人的腹中了。”
司马错点头不已,又说道:“幸亏师叔有先见之明,造五石牛以骗蜀王开通蜀道,要不然,秦军恐怕永远也不能入蜀了。”
张仪笑而不答。司马错又问:“对了,师叔,那五石牛为什么看起来像黄金打造的一般,我虽然知道它是假的,但怎么也想不明白。”
张仪听了,反问道:“难道你的师父孙膑没有告诉你,鬼谷先师能点石成金、撒豆成兵吗?你师父难道没有教你点石成金的神技?”
司马错摇摇头说:“师父从未说起过这事。”
张仪笑着说:“孙膑向来以磊落自居,自诩坦荡,他或许是对这种弄虚作假之术不屑一顾,所以才没教你。”
司马错没有说话。
张仪又笑问道:“见你先前胸有成竹,此时不会害怕了吧!”
司马错笑谈道:“想当年,吴起杀妻求将,其母逝而不归,只为了一朝建功立业,而我如今年少得志,怎敢不将息,以报师叔和大王之恩。就算目今眼前是龙潭虎穴,我也势要舍身一搏,岂能害怕。”
张仪听了,点头不已,急命三军:“三军将士打起精神,前面不远就是剑门关了。”
秦军打着救苴的幌子,一路不仅没有阻拦,更得当地土人指引,这才得以顺利通过蜀道。
过了蜀道,挡在秦军面前的就是蜀中的最后一道屏障——剑门关了。
剑门关是通往巴、蜀腹地的唯一通道,由两把直插天际的神剑般的大山合成,其间是一带长长的狭谷,狭谷中是丛莽遍生的乱石堆,剑门山连绵起伏长远,独剑门可内外相通。如果把剑门比作是城门,那剑门山就是长长的城墙,要入城,非迫门不可。
司马错率军来到剑门,所有的军士、将领都为剑门天险所折服了,一个个把头抬得高高的仰望。但见得山顶直至天际白云处,其高几乎让人头晕目眩,剑门内阴森恐怖,寒气逼人。
张仪不由感叹道:“好你个剑门,今天总算让我大开眼界了!”司马错见了,既兴奋又有些心惊,为了给士兵壮胆,他只身在前面开路。
秦军才要准备过剑门,只听得一声吼道:“擅闯剑门者死!”司马错急抬头看时,只见山顶天际有人马旌旗晃动,声音还在回荡,已有如雨般的檑木枹石、箭矢刀剑从天而下。
司马错急令三军后退,只身在前挥棒挡雨。张仪见司马错英勇了得,又心系三军将士,深感欣慰,既羡慕孙膑能收得如此好的徒弟,又埋怨秦王派他前来监军的多余。
司马错见山顶有机关埋伏,急问张仪道:“师叔,我军前来援苴,何故有人阻拦?”张仪也不知何故,就对着山上吼道:“山上的苴兵听着,我张仪率秦军应苴侯之邀前来助战,尔等快快放行!”
守山的人听了,就停止攻击,只见为首的把旗子一晃,大声道:“放秦军过关!”山上顿时安静,人马消失,峡谷中的机关陷阱也随之撤去。
张仪见守关人马退去,就命三军加快过关。复又对司马错道:“若不是苴军放行,就算千军万马也难闯过关去。”司马错深以为然,仍在前开路。
再往前行,才见一座横跨于两山之间的关隘。关上守备森严,上书‘剑门关’三字。
司马错见了,止住三军,对张仪道:“原来先前的只是暗关,这里才是真正的剑门关。”说罢,就上前喝令道:“司马错率秦军前来援助苴国,请守关将领出来答话。”
不多时,关上出来一将,长得威猛雄壮,见了秦军,非常怠慢。更看得司马错年少,便轻视道:“你就是秦国派来助苴伐蜀的大将军司马错?”
司马错应道:“正是。有过关文凭在此,你可派人前来验证。”剑门守将听了,狂笑一番说:“你一个小小放牛娃,却被秦王重用,莫不是中原无人了?”司马错反问道:“如今巴、苴国危难,你不思为国尽力也就罢了,却无故在此为难援军,这是何道理?”
剑门守将大怒道:“你既是秦国派来的援苴将领,可敢吃我三剑?如果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你还是带兵回去的好,免得丢人现眼、灭了中原人物的威风。”
司马错知道蛮人好武,就应允道:“我正想看看蛮人是如何的不讲理节!来吧!”
剑门守将听了,从关上一纵跃下来,借势一剑直劈司马错头颅。司马错不让,横棒于头顶硬接了他一剑,以试其威力。这守将本身体重,又是借力一击,有如千钧之势压在头顶。司马错已被压得双脚陷进了地面三寸之深,感到无比地沉重。
正在三军为之震惊时,司马错硬挺一气,将手中之棒曲折,硬将剑门守将弹飞出去。
司马错乘机翻身飞起,未等对手立稳,已是一棒从其头顶打下。剑门守将只得横剑来挡,却因立足未稳,而后退数步倒下。
司马错又起一棒向对方头顶打下,剑门守将只感棒风逼近,以为必死之际,司马错却收了手以棒指其头道:“你可服?”剑门守将点头道:“我服了!只凭这一手,我就甘拜下风了!”司马错收了棒,将之扶起。
司马错以一招威震三军,恐吓苴将,不得不让人叹服。
剑门守将对其道:“我总算一睹中原人物的风采了!现在就请三军过关。”
司马错谢过,命三军准备过关。剑门守将又说道:“我国在剑门设有三关。先前你们过的是第一关,为暗关,我把守的剑门关为明关,这第一关和第二关有我的允许即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设了第三关。第三关也是暗关,必须得到苴侯和国中的认可方能通过。”
司马错听了,不由赞叹道:“果真如此,要过剑门真是比登天还难。”说罢,就率秦军过关去了。
秦军再往前走,又闻得吼声道:“擅闯剑门者死!”
司马错知有暗关,也不前进,就大声回道:“请通报苴侯,大秦援军至此,望速放行!”守关人听了,也没放暗器,只将旗一摇晃。
等了多时,才回道:“奉苴侯之令,请秦军过关。”至此,秦军才算真正地过了剑门。
秦军通过剑门关的消息很快传到蜀中。
探子飞马来报告蜀王说:“苴军已私开剑门,放秦军过关了!”
蜀王听了,险些滚下座来,惊惶失措地问:“什么?剑门关是巴、蜀的最后一道屏障,秦军一旦过关,蜀地则无险可守了。”
蜀王没有多问,因为他很快就明白,从一开始,秦国就给他设下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要不是他贪图那五石牛和美女,就不会开通蜀道,秦军就不可能顺利地进入蜀中;要不是他轻易相信秦国的联盟,就不至于让秦军过了剑门关。
蜀王最后感慨道:“苴侯啊苴侯,你私开剑门,即使借秦军打败了我蜀国,你也会因此而付出惨重代价的,你就等着看吧!”
蜀王说罢,即率蜀军开赴剑门关,企图趁秦军立足未稳,杀他个措手不及。
秦军与蜀军在葭萌关(位于剑门关南)一战,蜀军大败,蜀王被迫向南逃亡,最后逃到了武阳(位于蜀都成南)。
秦军打败蜀军后,趁胜向前挺进。
副将张若进谏道:“如今秦军已过剑门天险,可以说再有没什么能阻止秦国南并巴蜀的大业了,不如就趁秦军气势正盛之机进攻巴、蜀、苴,一鼓作气拿下巴蜀之地。”
张仪见二人献计司马错,只在一旁静观而不出声。司马错止道:“此计万万不可!秦军远来,粮草不济,根基未稳,对这一带地形更是毫无把握,如若此时进攻巴、蜀,势必会让这一带诸侯放弃昔日的仇恨一同联手抗秦,到那时,巴、蜀凭借其有利地势负隅顽抗,秦军必定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张仪听了,深以为然,点头不已。
司马错又请问张仪道:“我意,停止追击蜀王,率军转向东南,与苴、巴两国联军会盟,以打消苴、巴两国对秦军的猜疑,使我军有个安身之地,不知师叔如何看?”
张仪道:“你是伐蜀的主将,一切由你作主便是。只是此时巴、苴国王仍对秦军不放心,倘若贸然前往,恐会让巴苴国王生疑。”
都尉墨却说:“秦军打败蜀军,表明了立场,巴、苴应该完全相信秦军的伐蜀决心才是,怎么还会生疑呢?”
司马错摇头说:“不然。你想,此时蜀军大败,如果我们贸然进军,巴、苴肯定会怀疑秦军要趁机攻打他们。一旦得不到巴、苴的援助,秦军将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张仪觉得他分析透辟,就问:“那依你看,现在该怎么办呢?”
司马错说:“不如书信一封给苴、巴国王,表明态度,说明情况,得其允许,方可率军与之会盟。”
张仪说:“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