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收到龙且战死、齐楚联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后,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连咒骂龙且无能的怒气都没有了。
至此,项羽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终于断了,他也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韩信一连灭魏、平赵、降燕、定齐,扫平了北境。
平定齐国之后,他派人向刘邦上书说:“齐国狡诈多变,是个反复无常的国家,南边又与楚国相邻,如不设立一个代理王来统治,局势将不会安定。我希望做代理齐王,这样对形势有利。”
刘邦刚被项羽射了一箭,又天天面对项羽的挑战,情势危急,再看了韩信的上书,十分恼怒,当下大骂道:“好你个韩信,你不趁机率兵解救荥阳之急也就罢了,还竟想称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张良、陈平见势,暗中踩刘邦的脚。
陈平凑近他的耳朵说:“此时韩信势大,若不封他为王,他必定趁机反汉,到时汉王又多出一个强大的敌人来了。”
张良也说:“从现在的形势看,即使汉王不封他为王,他也会自立为齐王,不如就此机会立他为王,让他为汉王所用,以对付项羽,等天下大定,再收拾他不迟。”
刘邦经二人提醒后也明白过来,便改口大骂道:“大丈夫在世,要做就做真王,何必只要求做个假王呢?”于是派使者去齐国封韩信为王。
为了控制韩信,张良暗中建议刘邦,密令此时在齐地的曹参和灌婴,让他们随时监视韩信,并制衡韩信的势力和兵权,若发现韩信有异心,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之除掉,然后夺其所有。
刘邦感张良之心,深深地拜了张良,就将此事秘密地交给他去办了。
不管是真王也好,假王也罢,韩信总算是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如愿以偿地列土封王了。此时的韩信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在淮阴受尽白眼和屈辱,连饭都吃不饱的市井之徒了。
韩信称王后,也变得享受起来,不论房屋车马、穿戴饮食、出行排场都力求穷奢极欲。很明显,他要用今天的奢华生活去弥补他那些年所遭受的苦难日子。
韩信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密令手下士兵为他搜集齐国美女充斥王宫。
当年韩信在心爱之人离他而去、所有的人都唾弃他时,曾经发过这样的誓言:他日我若功成名就,必定要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十情九蜜。今天,他成功了,他也如他所立的誓言那般去做了。
他成天沉醉在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美女如云的神仙世界里,忘却了世间的一切。
也许,在此时韩信的心里,早就没有了所谓的爱情,更没有了所谓的梦想,所有的只有功成名就后的一切,如果非要说他还有一点血性的话,那就是杀项羽一雪前耻。
韩信的这般变化,让他身边的李左车和蒯通都摇头感慨,并暗自断定,韩信已经胸无大志了。
但韩信此举却迷惑了刘邦派来监视他的人,这些人都认定,韩信并无二心,只是一心沉迷酒色。
终于,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韩信的沉沦,使得他重新燃起斗志。
这个人叫武涉,是项羽手下的说客,一个能说会道的人。
齐国失利,龙且战死,使项羽非常恐慌。无奈之下,项羽只得派盱台(今江苏盱眙)人武涉前去游说韩信反汉与楚联合,三分天下称王齐地。
韩信闭着眼睛、耐着性子,听完了武涉的话,本想怒斥项羽一番,把当年的无助和项羽侮辱他时压抑在心底的话都吐出来,可刚要开口,便又把话收了回去,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若是以韩信原来的脾气,他会大骂项羽一番,说些小视刘邦和自高自大的话,然后把武涉杀了,以泄心中之愤。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残酷的现实之后,他明白了,面对仇人不能骂也不能恨,而要笑、要装,只有这样,才能杀敌于无形、无声、无息。
韩信非常明白,他要想杀项羽,必须还得刘邦的帮助,所以他开始变得圆滑起来。
于是,韩信婉转地谢绝说:“我奉事霸王多年,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我的话没人听,我的计没人用,所以才离楚归汉。汉王刘邦授我上将军印,拜我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让我率数万之众,脱衣给我穿,分食给我吃,而且对我言听计从,所以我才有今天的成就。汉王如此亲近、信任我,我背叛他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至死不叛汉,请替我辞谢项王的美意。”
不日,项羽得知武涉游说失败,正在无助之时,又有楚军败报传来,说:“项冠在鲁县被灌婴、靳歙打败,现在汉军已攻入楚国腹地,彭城危在旦夕了。”
灌婴和靳歙在鲁县打败项冠后,兵分两路,一路由靳歙率领,南下攻打楚国腹地以牵制项羽,一部由灌婴率领驰援荥阳。
灌婴率骑兵在燕县(今河南延津东北)打败楚将王武,又在白马津打败楚将桓婴,过白马津渡黄河,到达河内与刘邦会合。
靳歙在彭越的帮助下,攻克缯县(今属山东苍山县)、郯县、下邳、蕲县、竹邑,几乎成了兵围彭城之势。
完了,一切都完了。
项羽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公元前203年八月,中秋这天,项羽陪着虞姬在房前赏月。
项羽坐在庭前的石阶上,虞姬依偎着他半靠着。
虞姬说:“今晚的月亮好圆。不过,故乡的一定更美!”
项羽抬头朝遥远的天空望去,长这么大,他似乎还是第一次抬头望过。许久,项羽似有感慨地说:“想家了吧!是啊,这一路走来,我们不知在外面度过了多少个中秋!”
虞姬算了算,然后摇摇头说:“嗯,我也不知道。”
项羽问:“这些年跟我一起南征北战,累吗?”
虞姬幸福地笑了,她说:“不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不累。”
项羽却说:“我累了!明天我就约刘邦谈判,等战事一了,我就带你回江东,去看故乡的月、故乡的山水,以后再也不出来了,好吗?”
虞姬听了这话,直点头,明显地有些激动,稍时便暗自流下泪来,然后小声地说:“嗯嗯,我都听你的。”
虞姬是一个多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人,他没有跟项羽说什么家国大事、天下苍生、战士之苦之类的大道理,而是以一个女人特有的似水柔情来感化了一颗英雄的心,这是何等的智慧和贤德。
公元前203年八月,项羽派楚使武涉前往刘邦军营,提出楚欲与汉盟约言和,罢兵休战之事宜。
刘邦早就有罢兵休战的想法,听了此事,暗自叫好,便问张良的意思,张良表示同意。于是双方约定,各派代表数人,三日后进行谈判。
三日后,楚、汉双方各派代表约在黄河边的一座小舍里谈判。
汉方代表有刘邦、张良、陈平、樊哙、夏候婴。临行前,刘邦有些疑虑,生怕项羽使诈,在谈判期间对他暗下毒手。
可张良镇定地说:“不会。项羽这一次是真心的,因为他除了谈判已别无选择了。再说了,杀了一个汉王,天下就会有很多个汉王来与他争天下,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明白。”
樊哙和夏候婴都拍着胸脯表示:“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项羽伤汉王分毫!”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张良又下了几道军令:
首先,命灌婴率三千骑兵守在黄河边,随时准备勤王护驾。
其次,命令周勃率汉军主力随时准备战斗,若项羽敢乱来,立即率兵围杀荥阳一带的楚军。
最后,命令齐地的韩信、曹参和彭越,随时准备攻打楚国首都彭城。
汉军的调动情况很快就传到了项羽耳朵里,他听后大笑说:“刘邦以为我并非真心地与他谈判,而是欲借谈判之机杀他,所以才来这一手。他这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切准备就绪,楚汉双方代表如期相约黄河边,项羽只带来了项伯、武涉和钟离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