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庭院里的一棵樱花树,岁数比子涵年纪还大。粉粉白白的樱花,随风飘落,纷纷扬扬。迎风吹来阵阵清香,比桃花更灼,较梅花更醇。
依子涵的要求,墙边还种了蔷薇。蔷薇花生命力顽强,不比玫瑰娇艳,却有清雅的花朵,迷人的香气,更是深得人心。
樱花树下,一张贵妃椅。子涵一身素衣,侧卧在上,以上等丝被为衾。头发披散在后,巴掌大的小脸。脸色皙白,加之数十日卧床不曾晒阳,混杂着一丝苍白,楚楚可人。璀璨灵动的眼眸深闭。露出的藕臂,晶莹通透,血管也能明显看见。沐浴在灿阳中,拥躺在粉色花海中,整个人慵懒至极,却带有一丝病态美。
一朵樱花,缓缓落下,扎进长发。斑驳树影映在脸上,模糊迷离。
庭院口,一双桃花眼含笑,薄唇微漾,一袭玉色锦袍,丰姿俊拔。
樱瑾墨一进庭院,便看见了这样一副动人心魄、静逸脱尘的美人图:今日又是另一番光景。
子涵确实变化了些:昏迷了数日,整个人似抽条了般,脸颊的稍许婴儿肉已消失不见,下颌圆润可爱。少女的甜美曲线也已经开始显露。
“爷,臣去……”站在樱瑾墨身后的张晟欲高声通报。
樱瑾墨一个手势示意,无需打扰。便闲然自若的走进了庭院。
庭院里的下人看见这两人,也不知作何反应,面面相觑:只因那两人光是看表面,也绝非一般人。尤其是那玉色公子,上等衣着,自带强大气场,令人不敢直视。下人们自然不敢出声或者上前阻止询问。
唯有思竹和鸢脂认出了这是瑾王。本想上前行礼,叫醒小姐,却被张晟动作制止,退至一旁。
思竹二人也是疑惑:瑾王何时来的府邸?也未见有小厮通报一声。
“二哥,来了。”眼未睁,唇角轻翘,清声开口,一丝俏皮甜美,一丝温意流转。
子涵一直闭目休息,想着事。听到了轻步声,便下意识的认为是白凌风来了。等着那人靠近,仅一两步之遥,身影投射而下,便出声唤道。没有睁眼,打算晾晒一下他。
过得一会,都没有回应,子涵不明所以:这白凌风什么时候这般沉的住气了,居然没反应。
随即子涵缓缓睁开眼,灿眸便撞进了那多情的桃花眼中。墨色瞳孔倒映着对方的倾世容颜。
只见樱瑾墨在一步之遥地站定,倾长身姿,弯腰前倾,注视着面前的人儿。两人若轻若风的呼吸声,似乎也能依稀听见。
子涵眼中陡然飘忽一丝慌乱,一丝惊措。脸颊一抹晕红,微不可见。子涵一手撑椅,起身半坐。
樱瑾墨亦是随着子涵的动作而挺直腰脊。依旧含笑,不言语。
“你什么时候来的!”子涵先行开口,慌张之人总是预先说话掩盖情绪。
说完,向四周看去:思竹、鸢脂站在不远处,就那般直直的看着自己出丑而不通报!她俩旁边站着的不就是那人的手下吗?
此时,张晟脸带揶揄笑意,心里暗想:爷也会得‘调戏’民女了……
思竹和鸢脂也是实属无奈,她们也只是下人,对王爷的旨意,哪能违抗,不过两个人同样很惊讶:王爷这般作为,何意?
“来时便来了。”樱瑾墨沉稳淡然一声,转身自顾自的坐下。好似他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子涵心里又气又恼:这人好无礼!还是个王爷呢!不能好好回答、好好聊天吗!自己这般模样被外人看见,还是他樱瑾墨,脸丢大了!
不过随即,子涵便强行按压情绪,恢复了平静常态。起身站立,整理衣裙,来到樱瑾墨对面坐下。整个动作不忙不乱,闺秀之度。
“鸢脂,换壶新茶,送糕点瓜果来。”坐定,子涵淡定从容的对着不远处的人说话。言下之意:我是这个庭院的主人,你是客人!
鸢脂得了令便去准备,而思竹和张晟,提步走到自家主子身后。
不一会,茶点送上桌。鸢脂等下人退下。
“思竹,瑾王来此,为何不通报。如此失礼。”子涵状似责备思竹,实则是批评樱瑾墨不请自来,私闯女子宅院,失礼之极。
“是思竹失责,还请小姐责罚。”思竹也不知小姐的责备是真是假。头低垂。
而樱瑾墨主仆两人,如同无事人般,不发一言。
见此,子涵心里一笑:真能装!
“算了,谨记。”子涵说完,黑亮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樱瑾墨,不解问:“不知瑾王来府,是有何事?”
子涵直接撇清关系,明明来的是你的庭院,你却把人推拒在门外。
“白老爷昨夜派人告知瑾王,说白小姐已醒。因此,瑾王今日特来看望小姐。”站在身后的张晟开口解释。着重强调了时间,道明了来意,说清了心意。
确实,昨晚白老爷第一时间派下人去瑾王府告知了瑾王和南夕子。不过白老爷也没想到,瑾王会真来看望自己女儿,而且还是今日。
所以今日听到瑾王来府,早早便出门相迎。本打算自己带瑾王来子涵庭院,可是张晟却出言拒绝,只让小厮带路,不劳烦白老爷。白老爷知这也是瑾王之意,也只好作罢。
“那子涵在此多谢瑾王。劳烦瑾王担忧了。”子涵也只是嘴上说说,没有起身行礼感谢。
子涵也听出了张晟话中之意,不过没有在意,心想:我在你家贵船上落水,你当然该来看我了,赔礼道歉都是该的。
可是,这件事,到底是谁惹出来的?
樱瑾墨不觉好笑:只是句道歉足矣?不过面上,樱瑾墨还是说道:“白小姐客气了。”
两人相视一眼。子涵忽的想起,落水那日,自己闭眼、意识丧失的那一刻,想起的居然是眼前的人。
“嘭”的一声,子涵内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导致心跳漏了半拍。手指微微收紧,眼眸一丝闪躲,脸上难得的出现一丝易察觉的羞赫。
子涵所有的情绪变化,自然没有逃过樱瑾墨的双眼。不过他也不会知道,子涵为何会出现这般小女儿姿态。
子涵先移开目光,无处安放。喝一口茶,压压惊,掩饰内心:在他面前,自己变得也不是自己了。总是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