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风见白老爷走后,似是无所谓般,依旧笑意吟吟的看着楚黎,说道:“楚公子就无须多礼,安心住下,等着小妹苏醒。”说完,朝着楚黎传递了一个‘我懂’的眼神,满满的打趣戏谑。
楚黎不明所以:他什么用意?为何帮我留下?面上依旧风轻云淡,不理会白凌风的眼神。
白凌风上前一步,与楚黎仅一步之遥,上身前倾,头微垂,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就是小妹带回庭院的那位公子,”略一停顿,意味深长的接着说,“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离开白府的。我会好好照顾妹夫的。”狡黠一笑。
白凌风说完,径直负手跨步离开。笑意掩去,面无表情,心里略带苦涩:小妹,我能帮的就这些了,早日醒来吧。
留下楚黎一人,好似有些尴尬,嘴里低喃:“妹夫?妹夫……”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笑。
东院主卧
“夫人,那件事还告诉老爷吗?”青兰站立在金氏身后,为其捶背,小心翼翼地问。时不时的偏头观察夫人的神色。
“那丫头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能醒,现下再去找老爷说她的事,怕也是自找不快,老爷说不定会把怒气发在我身上。免得惹一身气。”金氏坐在椅上,翻着府里的开支账薄。难得对下人解释那么多,忽觉口干,白皙光滑的细手端起杯,饮了口果浆。
“那楚公子的事就这样替小姐瞒下去?”
“瞒?不过是在等恰当的时机。”金氏妩媚双眸看着账薄,心思却不在于此:这个丫头,好巧不巧的落了水。
青兰不明所以,问出口:“等时机?”
金氏收回思绪,幽幽来一句:“子涵也快及笈了,该物色夫家了。”
此话一出,青兰恍然大悟,立即就明白了金氏的意思:她想让那楚公子娶三小姐?!
金氏不知道,子涵的婚事,岂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其实子涵年纪还尚小,也并不急于物色夫家。加之白府家大业大,虽是商人,可若是想找个好夫家或者上门夫婿也不是没可能的。
金氏实是有些操之过急。
按理来说,金氏不该这般‘讨厌’子涵的:三夫人进府便搬去偏僻宅院,终日礼佛,也没有什么狐媚心思;而白子涵之前木纳、不亲近任何人,病好后性格变了,也是相当安分。若是见面,子涵也是变着法儿的逗金氏开怀。
金氏为何这般容不下子涵,让她嫁出去呢?
或许是之前的‘子涵’惹恼了金氏,留下了无法淡忘的记忆?
“是,小姐到得年纪了。”青兰附和,轻捏肩膀,为其舒缓疲劳。
过得一会
“青兰,今年也有十八九了吧?”轻飘飘一句话,似是无意提起。
“奴婢今年十九。”青兰轻声回答。
“那入府也有七八年了。”
“奴婢十一岁进府。进府便跟着老一辈嫫嫫伺候夫人。”青兰脸上浮上一抹笑意,柔和美好。记起往事,当年入府跟随嫫嫫们的日子。
“原来这么多年了。”金氏也像是在回忆什么,红唇上扬,夹杂着愉悦。转瞬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表情凝固,眼里惶恐、惊惧,很快被平静压抑。
一切的情绪,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青兰没有发现。
“青兰可曾想过嫁做人妇,相夫教子?”金氏依旧轻声言语,缓缓吐字。
听此,沉浸美好中的青兰回过神,心神不定,双膝下跪,略带急切的回答:“奴婢不敢乱想。没有这等心思。”
对古代的奴婢而言,下跪已是每日必行之事,又或者是表达自己对主子的忠心、自己的惶然的一种方式。
“慌什么,起来说话。”金氏看见青兰跪下,眉头微蹙。
青兰依旧跪着,嘴里念叨“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声线颤抖。
青兰垂下眼脸,心里暗想:夫人终于要处理了我吗?尽管我表现得再忠诚,她还是对我不放心?
金氏自是不知青兰内心所想,见青兰不起,也不再多说,继续接着话题:“想来你年纪也大了,怪我事多忘了,身边还有个待嫁的大闺女呢。”
“青兰不曾怪于夫人。青兰自愿服侍夫人的……夫人,奴婢愿意同嫫嫫们一样,一直伺候夫人。”青兰低垂头,眼泪夺眶而出,‘扑哒扑哒’落在地上。
金氏叹了口气,像是在回忆追悔,面上也是一副难过的表情“这怎么行。嫫嫫们走时,我心里也是难过许久,蹉跎了岁月。年轻时便跟了我,那时我也没为她们着想替她们找个好婆家的。也只是在她们年老了,临走时给了些银两,安置后生。每每想起,也是寝食难安。”
“夫人,奴婢是自愿的,不会怨夫人……”青兰猛地摇头,努力挽回局面。她在白府吃穿用度已是丫鬟中最好的了,况且也从未动过春心。她不想离开白府。
“青兰,我记得那田管事有个儿子,是个好孩子。正好田管事也在为他儿张罗婚事。这样吧,我为你跟田管事说说,你和他儿子把婚事定下吧。”金氏娇媚的脸庞出现一丝笑意,像是为自己的女儿找到了个好人家般欣喜。
“夫人,奴婢不敢高攀。”青兰想要再试试。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的贴身丫鬟给他儿子做媳妇儿,也算是美事一桩。哪里来的不敢高攀。田管事一直帮我们白家打理西边的田产,家底也是不错的。你嫁过去,也是好日子过着呢。也不用做个丫鬟,这般辛劳。”金夫人笑青兰说出这般可笑的话:她的丫鬟,配下人的儿子,怎么算的上高攀。
青兰见夫人心意已决,看来是早就在谋划,等到了这个合适的时机,说了出来,把自己打发走。青兰知道躲不掉,便不再推拒,况且那田管事家底确实不错,自己嫁过去,也不会再吃苦。
于是青兰止住哭声,似是感激地说“青兰谢过夫人。”
金氏见青兰答应了,心情大好,和颜悦色道:“待几日田管事来,我就跟他说说。想必,他也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青兰依旧低垂头,认命地说:“夫人的恩情,青兰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青兰说的哪里话。你倾心照顾我这么多年,我该为你物色个好婆家的。”金氏现在已是没有后顾之忧,该打发走的都要被打发走了,该‘处理’的人也‘处理’了。
“谢过夫人。”低眉顺目。
“好了,下去吧。今日也乏了。”语气却是难掩喜悦。
“是。”青兰起身,轻轻退出房屋,关门时,再看了一眼金氏,眼里平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