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时分,雨势才渐渐小了,然而寺中差人来告下山的路尚未处理好,恐要明日中午才能完成。李莹一早便差了人去程家、李家和秦家说明情况,定下了明日返城事宜。
此刻清涵正临窗而坐,苏未提了食盒过来,一边摆菜一边道:“亭主,今日那个医僧武功不在我之下,不知为何在这红螺寺当个医僧。需要我传书北阁调查他的情况吗?”
“嗯。”清涵盘腿而坐,示意苏未在她对面坐下,这才道,“他已对我起疑,应该会在今晚来一探究竟,你做好准备。”
“好。”苏未将筷子递给清涵,忽然笑道,“何不让那苍蝇与他对上,我们只在一旁看戏。”
清涵夹起一筷子红油素鸡,素鸡逼真,红油淋漓,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入嘴也真的有鸡肉的口感,可惜食物对她们而言只是果腹之物,白费了这番心思。她三两下将一顿饭吃完,这才对着苏未道:“你去安排好。”
“得嘞。”苏未清脆的应了一声,飞速的将碗筷收拾好退了下去。这个事要如何安排,他要仔细的想想。
朱见诀淋了大半夜的雨,此刻正“阿嚏”“阿嚏”的打着喷嚏。听得小厮报说秦姑娘只是扭伤脚,并非脱臼,这才放下心来。然而小厮报完这些,在一旁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大为光火,他没好气指着小厮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在那扭扭捏捏的干什么,阿嚏……”
小厮左右为难,半晌才道:“我听秦姑娘的丫鬟同护院说,让他们今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知道为什么?”
朱见诀一听便明白那丫鬟的言外之意,她是怕今夜有人对她家小姐不利。到底何人会对她们不利,这朱见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今日上门的医僧。
他不能让这医僧坏了秦姑娘的名声,要怎么做,他要好好算计一番。
小厮觉得自家世子真是太聪明了,仅凭着秦姑娘家丫鬟一番摸不着头脑的话便联想到那名医僧身上,还在片刻之间便制定了计划,让那医僧被人当成贼一般百口莫辩。不仅不会让人疑心到秦姑娘身上,更会让那医僧身败名裂。
当夜,当小厮站在树上,他只觉欲哭无泪。说好的算计一番呢,为什么还是藏身树中。还好雨已经停了,不然这落汤鸡的感觉他可不想再尝一次。一阵风吹过,树叶上的雨水淅沥沥的落到他二人身上,小厮只觉得一阵清冷。
苍天啊……到底为什么,自己又出现在这个地方。
只是今夜,无星无月,夜高风黑,确实太适合,做些坏事了。
小厮这样想着,忽然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极轻,稍不注意便会忽略过去。因得夜晚寂静,这脚步声才现出一分端倪。他立刻敛了呼吸,屏息以待。
黑夜中,一条黑影轻盈的窜了过来,停在了院门口稍远的地方。他远远的看着,清涵的院门口有两个护院,另外还有两个护院在院子四周巡逻。这几个护院他白日里已经查探过,虽略有身手,然而仅是普通护院的水平,根本不足为惧。何况他本来也没想对清涵不利,他只是不安,白日里怀疑的每一条结论都让他不安,他无法说服自己,因此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夜探。否则待清涵回了秦府,他再想夜探,就没那么容易了。
观察好了之后,那黑影便缓缓走到院墙的西角,守株待兔的等着那两名巡逻的护院。
“噗,噗……”两声前后响起,声音很轻,因此那两名守门的护院根本没有听见。但小厮听见了,虽有院墙相隔,但他知道,这定是那两名巡逻的护院被放倒了。
黑影又来到南面,两名护院的斜前方,正对着小厮所在的大树。
小厮只听见两声极凌厉的风声,他不及细想,一跃而起,在空中接住了那两道风声,竟是两颗小石子。
两名护院这才知道自己方才险遭不测,其中一人向着前方低声喝道:“什么人?”
那黑影陡然窜起,想向着来路而去。未料路旁的花丛中忽有一人跃起,堪堪挡住了他离去的路。黑影想也不想,立刻向那花丛中人出手,拳风凌厉,竟是正宗的少林罗汉拳。
两名护院正想上前帮忙,小厮却按住两人道:“你二人在此处保护好秦小姐,切不可离开。今日之事也不要向外人提起,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解决。”
护院点头,其中一人向着小厮道:“多谢相助,我二人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好秦小姐。”
小厮听罢,却不上前去帮忙,只同他二人站在一处,看戏一般看着二人你来我往,频频拆招。他知道以世子的身手,大约五招以内便会捉襟见肘,但他平日里让世子好好习武,世子总是不听。今日好不容易有此实战机会,他要好好的历练历练世子。
两名护院见他不去帮忙,虽心中疑惑,却很识相的未说一言。
一拳袭来,世子便清楚的感受到这一拳的力道。拳势霸道,拳速如电,他侧身刚刚躲过一拳,下一拳便接踵而至,拳拳相接,不留丝毫空隙。
世子师承少林俗家弟子,修习的也是少林罗汉拳。但他修习目的全为傍身,因此也谈不上多高深。所以当那黑影一拳袭来,他就知道自己绝非此人对手,如果硬碰硬,他半点便宜也占不上。因此只能左躲右闪,看上去狼狈非常。
那黑影“呼呼”的挥出几拳,虽然逼得世子毫无招架之力,然而却也未伤他分毫。他知道真正的高手还在身侧,不禁暗暗着急,便想速战速决。他忽然一拳送出,被世子堪堪躲过,岂料此招只是个虚招,真正的后招却是紧随其后的一拳,将将是世子躲闪的方向。眼看着这拳便要落在世子胸口,倘若如此,那朱见诀不是筋脉尽断,就是当场暴毙而亡。
电光火石之间,小厮一手将世子推开,一手以拳抵拳,接住了这一拳。
“砰……”的一声,二人皆被此拳震得退了几步。那黑影眼见如此,趁这倒退之势,调转方向,向着夜色中逃窜而去。
世子正欲拔腿去追,却被身旁之人拦下:“别追了。”
夜正浓,世子看不见他嘴角的血迹,却能听清他声音中的虚弱。世子不多问,只将他背在身上,向着自己的小院而去。
此刻,这小院门前方才恢复平静。屋内,清涵正双目炯炯,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