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县衙鸣冤喊屈试图救出自家管事的王勇义被捉拿下狱了,要说这事可是在大昌城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特别是城里的商户们都害怕这是新R县令将要下黑手竭泽而渔的信号,其中有不少人意图对王家施以援手,只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们还真没能想出个稳妥之策。没办法,陈善那泼皮此次可是占着理呢,甭管人家是不是依仗朝廷律法趁着贩运私盐的幕后黑手自投罗网之机公报私仇,那可都是在秉公执法!谁敢表示反对?
倒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当日宴会的富绅试图利用王家曾有恩于新R县令这层关系展开营救,顺便试探一下县令大人的真实想法,只不过他们得到的回答却有那么点……
人家司徒县令说了,他倒是想救也有能力救但偏偏不能救!为啥?还不就是因为他在落魄之时曾接受过王家的无偿资助?有了这层关系在,他若是在此时强行出手把案子给压下来,再怎么说也得落下个徇私枉法的罪名不是?要说为了报恩挨点骂是没什么,但问题是这一次出面闹事的可是大昌城有名的泼皮!谁能保证把陈善给惹急了,他会不会把这事给捅到大宁监去?到时候不仅王家依旧难保,怕是司徒大人也得受此牵连而被罢官免职!这种救不了人还把自己给搭进去的蠢事,谁会去做?
看似很合理的陷害与袖手旁观,但说实话就这档子破事若放到江南等地怕是随便找个小屁孩都能察觉到其中蹊跷。可谁让大昌城地处偏僻,本地奉公守法的商户们一年到头连朝廷命官的面都见不上几次,根本谈不上具备什么与敌斗争的经验,短时间内还真就难以琢磨出这其中有点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鱼大哥,您此番真要陪那憨货一同下山击鼓鸣冤状告那不义之徒?”从王家三管事因贩运私盐被逮了个正着到如今已过去了好些天,大昌城里也因为王家的飞来横祸而闹得个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王翗却因为一直赖在鹤鸣观守着他那些宝贝劣质肥皂而一无所知,以至于他现在甚至还有心情去为别人的事发表意见。
“怕是非去不可……”好心好意助人为乐换来的竟然是无比凄凉的下场,伤势最重的莫老爹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一条腿今后怕是没能力再上山狩猎以养家糊口了,即便是状况稍好一点的莫小憨想要彻底恢复最少也得大半年时间时间,若非最近刚解决了温饱问题的鹤鸣观还有点余力回报这对善良的父子,他们甚至会因此事而失去活下去的可能。虽说对于恩将仇报的事早已司空见惯,但那对父女能够做出如此歹毒的举动还是让鱼寒感到了愤怒,也决定仗着表达能力要比莫家父子稍微强上那么一点去为他们讨个公道。
“那行!我也陪鱼大哥走一遭,毕竟我王家好歹也在大昌城有点名声,那些个差役怎么着也得给点薄面费些心思!”依旧很不喜欢莫小憨,但这并不妨碍王翗对其遭遇表示同情与愤怒,见得鱼寒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这小纨绔倒也没忘记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有杀气!”那个不请自来还特别不受鱼寒待见的前龙虎卫大将军后人倪徊韫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养之后已经能够自己挪到庭院中来晒太阳,原本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去搭理那俩小屁孩,但多年的逃亡经验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发出了预警。
杀气?哪来的?针对的是谁?没功夫去考虑这么多,反应还算敏捷的鱼寒甚至都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件事情的可信度,赶紧扯着茫然不知所措的王翗就跟那个倒霉蛋一起趴在了地上。
“嗖——”
突如其来的破空之声带着一缕寒气从头顶擦过,趴在地上只觉得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鱼寒却又猛然听到旁边那个具有丰富逃亡经验的倒霉蛋如释重负地自言自语道:“没事,就是一只响箭而已,这人似乎不是来要命的!”
“响箭?你小子就不能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嚷嚷?”如此狼狈地扑到在地,整个过程虽然短暂却也因此而呛入了不少的尘土到嘴里,如今却得知压根就没有性命之忧?本来就看那倒霉蛋有些不顺眼,恼羞成怒的鱼寒似乎更不介意趁人之危。
“行了,小恩公就别在那里跟我这重伤之人一般见识了,还是赶紧看看那上面的包裹里装的是些什么吧!”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自己还比那小混蛋要大上了好几岁,倪徊韫非但没有因为鱼寒的恶劣态度而改变称呼,反而还好心地再次做出了提醒。“瞧这情形,怕是有不便露面之人给你们送甚紧急消息来了!”
“谁这么缺德啊,要送信也不能换个靠谱的方式?”能关乎到鹤鸣观的紧急事情?会是什么?鱼寒想不出来,但对于本已有些腐朽的大殿梁柱被戳了那么大个窟窿眼的事还是表达出了自己的愤怒。
“婚书?谁的?”响箭最终停留的位置不太高,也就在鱼寒头顶一尺左右,轻易就能取下挂在上面的那个并不大也没多少份量的小包裹。怀着无比好奇的心态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着实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庚申年三月初九,文若公与……”偷窥别人的信件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但作为鹤鸣观半个主人的鱼寒实在想不出这封信除了给自己师徒之外还能给谁,只不过这才刚看了个开头就让他感到了无比的迷茫以至于忍不住问道:“文若公?这是谁啊?”
“那是我爹!”心急火燎地冲上前去,从鱼寒手里夺过那纸大红婚书,身为人子的王翗却同样是只看了一半就感到了无比的困惑甚至还不无恶意地猜测道:“小爷啥时候定亲了?咋就从未听大伯提及过?婚约中所提及的这个司徒家幼女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该不是谁瞅着小爷最近刚挣了点小钱,打算来沾点便宜吧?”
“还真是你小子的婚书啊?恭喜恭喜!只不过这追婚都追到了咱这鹤鸣观,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是不是该把此次交易的一成利润给让出来,既是作为赔偿也是让咱也能沾点喜气?”隐约还记得古代男子十二三岁成亲的并不稀奇,所以完全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最近正琢磨着既然玄心老道如此热衷于修行是不是也该等买卖好了攒点钱把这大殿给修缮一下的鱼寒自然更不会放过这种送上门来的竹杠。
“一成利?鱼大哥,您这是打算吃人不吐骨头啊!没有,小弟一文钱都没有!况且若是小弟真要成亲,您才是应该包个大红包意思意思,毕竟咱可是……”婚约的真伪已经不再重要,对于视财如命的王翗来说鱼寒这种意图浑水摸鱼的行为才更值得谴责。
“我说你们俩,那包裹里可是还有一封信笺,或许说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又来了?这俩小混蛋,每次一谈到吃喝跟挣钱就会唧唧歪歪地吵上半天。好不容易碰上个大晴天的倪徊韫可不愿意因此破坏了自己晒太阳的好心情,况且多年的逃亡经历告诉他任何事情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易过于乐观。
“闭嘴!”不约而同的呵斥声,好在另一个信笺的存在也确实抵消了不少不应该出现的无耻念头。
“这……这怎么可能?”信纸仿佛重逾千斤,以至于有资格率先阅读其上内容的王翗都无法再用颤抖的双手捧起而只能任由其滑落地上。无法相信自己所亲眼看到的描述,却是无比愤怒地指着倪徊韫哭诉道:“你……你个乌鸦嘴!我……我王家何时……何时……”
“王氏家主因属下贩运私盐而身陷囹圄,新R县令虽有心相救却因与其私交甚厚而无奈袖手旁观?”大昌城内发生的事情终于传到了鹤鸣观,虽然这封信几乎可以肯定不是王家人所书写否则断然不会用这种方式送来,但报信人的身份在此时似乎显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上面的内容到底是真是假。只能根据常理去进行推断,可还没等鱼寒得出一个相对合理的结论就发现王翗已经在抹着泪朝观外奔去。“站住,你小子干嘛呢?”
“干嘛?回家救我伯父去!”没有丝毫的停留,对于王翗来说将他一手拉扯大的伯父就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亲人,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或许自己回去了也是于事无补,但与家人一起承担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则是必须尽到的义务!
“拦住他!”鱼寒的话还在嘴边,那个在数年时间内不停经历骨肉分离的倪徊韫却已经对着王家家丁下达了命令。不顾伤势冲上前去,凝聚起浑身力气狠狠一掌劈在疯狂挣扎着意图离开的王翗后脑勺,却是无比冷静地呵斥道:“若是真有此事,王家至今未有只言片语传来,其良苦用心已是不言自明!汝冒冒失失地赶回去,除了能够给那对手送上添头顺势将你王家彻底铲除之外,还能有何用?”
“把他抬下去,若是再闹就先捆起来!”或许王家的对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通广大,但倪徊韫曾经遭遇的一切却是血的教训,既然王家在骤经此等变故之后都没有派人前来传信说不定还真就是存了在鹤鸣观保留一丝血脉的主意。鱼寒自然也不能冒险让王翗就这么心急如焚的赶回去,安排好家丁对王翗进行严加看管之后更不忘继续吩咐道:“赶紧找个机灵点的回去打探一下,切记莫要暴露行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