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一个貌若天仙的漂亮女人,一个不仅艳冠群芳还知书达理更地位尊崇的女人,甫一出场就先是含羞带涩地莹莹相拜紧跟着更欲语还休地套起了近乎,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不为所动的男人似乎并不会太多。很显然,席间唯一有资格接受这种拜见方式的王勇义在骤然受到视觉与心理双重冲击的时候也有些不知所措,就连平素行事谨慎的有些过了头的他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甚至因此而在心中隐隐产生了些许难以言喻满足与骄傲。
祖籍大昌城的新R县令自幼父母双亡且家境贫寒,即便此番衣锦还乡依旧举目无亲,这事确实让人听起来都有些心酸。前几任大昌县令只顾着想法调离却忽略了对衙门的维护,导致后衙如今已是破败不堪实在难以入住,这事还真不是在坐的士绅们就能妄加评论的。趁着女儿出来拜见长辈的机会顺势提出让其在王家借住一段时间,虽然让人感到有些诧异却也很快释然。
有了酒楼门口的寒暄,再加上适才司徒凝薇的大礼相拜,除非是傻子才会看不出王家和新R县令之间关系匪浅。再联想到王家二老爷在世时常行的那些个善举,众人更是觉得司徒忠远的这种做法纯属顺理成章。唯一的小插曲也就是那位曾经被王翗撺掇着自家伯父给狠狠坑了一次的佟老爷似乎不太愿意让王家专享这份荣誉,硬是厚皮实脸地仗着王勇义不好意思当场翻脸给送了几个仆妇到据说是人手严重不足很可能委屈了贵客的王家后宅。
“小六,待会去问问你娘,看后宅可还有甚缺漏,为父的也好赶紧前去置办!”家里来了贵客,就算人家再客气但好生招待也是免不了的。考虑到司徒凝薇那副绝世容颜所具有的强大诱惑力,虽说从不担心自己的几个儿子会产生什么非分之想,王勇义还是决定让那几个混小子全搬到了自家的青楼居住,就连他这个家主最近也是找出各种理由暂居于府外。
“依儿之见,怕是也不缺啥了!自从司徒小姐到了咱家之后,父亲您已经下令重新置办了好些个床帐被褥甚至是出恭用的马桶。昨日更是连后宅的那几个仆妇也都添置了新衣裳,再换下去只有打那些床榻家具的主意才行!”当年定下的婚约在如今的大昌城内也只有三个人心知肚明,既然司徒父女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主动提及,王勇义当然也不可能大肆宣扬。压根就不知道那个不争气的堂弟还有这么一份天赐良缘,王家六少爷只觉得自己父亲的这种做法实在有些太过铺张浪费。
“叫你问,你就去问。哪来这么多废话?”时刻牢记尊卑有别,从未产生过攀龙附凤的想法却也乐见其成。全家男性主人搬出后宅,那是为了能够在得到正式确认之前维护人家闺女的清誉,但绝不能因此就有所疏忽让人家感觉到受了什么冷落委屈。“另外,昨儿个不是有从开江过来的杂耍班子还在城里住着么?让你二哥去传个话,就说我王家愿出三倍的价钱让他们琢磨出点新鲜好玩的戏法去家中……”
“还要请杂耍班子?”听到王勇义的这个安排,王家六少爷是想不嫉妒都不行了!家中来了贵客,把除了房子和家具之外的所有物件全换成新的,这种做法是有些夸张但好歹每隔上个三年五载的自己也能享受到类似待遇。但花三倍价格请杂耍艺人到家里表演,要知道自己即便是逢年过节多花了俩大钱站到前排去看戏都会被骂上大半年,就如今这档子好事怕是八辈子都指望不上了,话说眼前这个真是自己的亲爹么?
“再啰嗦一句,信不信为父的拿大脚丫子踹你?”因感念二弟舍命相救之恩而对自家侄儿宠溺到了极点,即便是选择了顺其自然却也依旧在竭尽所能成为助力。在王勇义看来,若自己真能亲手促成了那桩婚事就也不用再替那个小纨绔太过操心,到时候有了身为朝廷命的岳父照应着怎么都比跟着自己这个所谓的大昌城富绅要稳当许多。
王勇义在绞尽脑汁地表达善意与诚意,以便能够尽快打动那位早已内定的至儿媳妇,进而使得新R县令主动提及那桩在如今看来有着巨大身份差异的婚事。而作为他的贤内助,那个素有善名且同样把王翗看得比自己儿子还宝贝的王夫人田氏当然也不可能闲着,即便是还不知道某些内情她依旧认真地按照丈夫的吩咐努力不让司徒小姐感到任何不适。
“伯母早!”恰到好处地立于内宅各房出入所必经的小花园,沐浴在晨曦中的司徒凝薇犹如伴着露珠而生的仙子。远远地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落落大方却又不失大家闺秀的一揖,这才发出了银铃般的呼唤声。
“司徒小姐早!”虽说这几天一直都被一种某明奇妙的不安情绪所笼罩,但只要一看到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觉得心旷神怡,甚至不止一次地暗自嘀咕谁家若是有幸娶得这么一位秀外慧中的姑娘回家做媳妇那肯定是积了八辈子德!“昨夜偶有风雨,不知司徒小姐可曾安睡?”
“不好!”非常简洁干练的回答,小嘴微嘟面有怨色的司徒凝薇却偏偏可以让旁人很难因为这两个字而产生任何不悦情绪。娇羞却毫无做作地迎上前去,挽着王田氏的手臂微嗔道:“薇儿栖居贵宅,却使得伯父与众位哥哥有家难回,伯母虽伴于左右却又如此见外……”
“司徒……薇儿这可是误会了!”一个很是温柔可人的小女孩,才来到王家短短几日却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就连那些侍候她的仆妇也觉得与她在一起如沐春风。王田氏当然更不可能因为她那种撒娇似的埋怨而有任何不快,却是耐心地解释道:“王家既为商户自是少不了迎来送往,平素里外子与孩儿们因忙于俗务亦是甚少着家,却不想竟因此而让薇儿觉得受了冷落。老身如今就代他们先向薇儿陪个不是,还望薇儿切莫往心里去!”
“伯母切莫如此!”不管对方这话里有多少真情实意,司徒凝薇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为恰当的反应。赶紧双手扶住了王田氏,轻吐香舌却又不失自责地应道:“是薇儿年少无知才有此唐突之举,还请伯母莫要怪责才好,否则薇儿可实在没脸……”
“不怪!不怪!薇儿乃是王家贵客,若有任何疑问自是无须客套,老身亦会知无不言!”面对着一个如此活泼可人的小女孩,谁能真因为几句无心之失就去计较什么?继续保持着最慈祥的笑容,却不想自己做出的这个承诺恰好就是对方需要的。
作为大昌城首屈一指的富绅,王家的宅院自然不可能修得跟鹤鸣观一样寒酸,只不过对于常年生活在江南繁华之地的司徒凝薇来说想要查遍这三五亩地怕也用不了两个时辰。来了好几天,除去那个未曾进入的小院子之外根本就没发现有任何值得特别留意的事物,原本还琢磨出了好些个借口却不想这么快就有了得偿所愿的希望。
“伯母……”无比惬意地在小花园中漫步闲聊,渐渐地额头上渗出了一缕汗迹,本想掏出手绢擦拭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以至于适才还朝气蓬勃的司徒凝薇转瞬之间就变得有些无精打采,欲语还休地轻声呼唤着王田氏,眼眶里更是已经噙满了泪珠。
“薇儿这是怎么了?”心头一紧,先是努力回忆了一下适才的言谈举止决定没有任何能让对方感觉受委屈的地方,这才紧接着无比焦急地问道:“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薇儿贪玩,今晨赏花戏蝶之时不慎使得家母所遗手绢飘向了贵府禁地,还请伯母责罚……”无比愧疚地低垂着头,双膝微曲,司徒凝薇似乎正在等待着对方有可能做出的激烈反应。
“禁地?我王家有么?”无比的愕然,嫁到王家这么多年,足迹早已踏遍了府内的每一寸土地,王田氏还真不知道自己家中有这么一个去处。而随着司徒凝薇手指的方向望去,她又实在忍不住生出了啼笑皆非的感觉,急忙解释道:“此处不过是外子因思念二弟而建的家庙,又哪是什么禁地了?倒是薇儿不慎遗失令堂所留绢帛之事何不早说?”
家庙?大昌城土财主王家居然在内宅设下了家庙?区区两个字,却使得司徒凝薇差点不顾形象地欢呼雀跃。为啥?礼记有载“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祭于寝。”,即便是唐时就已出现了富绅豪强为祭祀祖而建立的私庙,即便是另一个时空中的某个榆木脑袋大力提倡并通过撰写《朱文公家礼》确立了祠堂之制,但这世上依旧只有皇帝或受过册封的王侯才有资格拥有家庙,余者只能称为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