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实在是太无耻了!天下就怎么出了那么个小妖怪!等道爷抽出空来……”鹤鸣观的某个犄角旮旯里再次传出了喋喋不休的咒骂,而发声的正是前两天才捣鼓出肥皂,紧接着又从王翗手里占得巨大便宜的鱼寒。
“徒儿切莫如此,想我辈修行之士本就应带清心寡欲,岂能为那身外之物……”玄心老道很疼爱的自己的徒弟却也非常善良,再加上甭管是谁连续好几天被人在耳边跟个苍蝇似的嗡嗡乱叫也会感到厌恶!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这里可是鹤鸣观,即便是具备茶棚与免费客栈功能,也还是修行之所,怎么能随便就在这里咒骂旁人呢?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玄心老道都觉得自己必须立即阻止某个小屁孩继续胡闹下去。
“师傅!徒儿可是被外人给狠狠地坑了一次啊,您老就不能多说点安慰的话?”玄心老道已经做出了非常中肯的劝解,可他的话落在如今有些欲哭无泪的鱼寒耳朵里非但不显得中听甚至还接近于是一种训斥。
“徒儿又何必如此在乎一时之得失?须知这时间之事本就福祸依伏,正如……”絮絮叨叨地说了大半天,又是引经据典又是举例说明的玄心老道却无比失望地发现鱼寒已经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长叹一声,最终还是不忍让自己那宝贝徒儿太过伤心,也只能是有些违心地加了一句:“且那王家小公子已经下山半月有余,徒儿即便在此念念不忘,怕也……”
“就那小王八盖子?谁对他念念不忘了?徒儿虽年幼但好歹也算得上行事光明磊落的昂藏男儿,岂能为了点蝇头小利就与那卑鄙龌龊之徒一样锱铢必较?徒儿这不是……”愤怒已不足以形容鱼寒此时的心情,而这仅仅是因为玄心老道提及了那个已经下山而去的小纨绔。
纯粹是不怕挨雷劈的信口雌黄,而比这显得更加恶劣的是鱼寒虽然凭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见识捣鼓出了肥皂,但无论是生产资金投入还是仓储运输以至最后的对外销售那可都是王家在负责,就这人家还直接豪爽地分出了八成利润,谁占了最大的便宜那还不是明摆着的事?他凭什么要如此恶毒的成天在道观里咒骂人家?莫非就真不怕如此贪得无厌的表现会把供奉着的土地神给彻底激怒,然后被当作一只吵神的苍蝇给踹到某个未知异时空去?
看上去很是有些为人所不齿的恶劣行为,却偏偏就没激怒土地神降下天罚,甚至都没能让善良豁达的玄心老道言辞训斥,难道这其中还真有点什么特殊的原因?还真别说,鱼寒之所以会如此愤怒确实事出有因,甚至有些值得被怜悯。
凭借在本地所拥有的巨大影响力而成为了理论上最合适的合伙人,王翗却匪夷所思地主动让出了八成利润,这事确实不假!乍闻此事的虽是有些心生疑虑,更多的却还是狂喜,当即也没提出任何反对意见甚至还有些感激涕零,可直到因自己必须留在观里照顾师傅而帮忙把赶制出来的那几十斤肥皂运到大昌城王家商号进行销售的莫小憨赶回山里,鱼寒才算是彻底看清了那小纨绔给他准备好了多深的陷阱。
根据莫小憨的描述,王翗在抵达大昌城之后连茶水都没顾得喝上一口就召集了十来个手底下最忠心的家丁负责把脚盆大小的肥皂切割分装。略显猴急,却也是在进行很正常的准备工作,毕竟采用新方法制作出来的澡豆替代品就算再便宜也不可能有人会一次买那么一大盆回家去用。
在监督家丁们忙碌的过程中也没闲着,或许是出于无聊也或许是因为太兴奋而直接下令将名下两间客栈的上房价格由原先每天三百文涨到了两贯,这事确实有些让人感到荒唐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那是属于王翗自己的产业,他想怎么折腾不行?再者说了,找遍整个大昌城也就只有他那两间客栈。嫌贵不想住?行啊,土地庙不收钱,只要不怕风吹雨淋的就去呆着呗!当然了,王翗作为一个纨绔虽然有些嚣张却也并非那种蛮不讲理之人,所以在涨价的同时还非常善解人意地给出了解释!
上房会涨价,那是因为从即日起不仅会为入住旅客提供三荤一素的免费晚餐,更会赠送足足一两重的胰子以便贵客们能够洁身沐浴消除疲劳!话说这王翗可真够缺德的,居然仗着垄断之机搞起了强行搭售!鱼寒有些为合伙人的这种恶劣行为感到羞愧,可还没等他表达出任何鄙夷就已经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激怒!
人家王九少爷说了,他既然经营着喜迎八方客的客栈就不会歧视任何人,若是那些因囊中羞涩而选择下房甚至是柴房的客人也想要享用同等规格的晚餐也完全没问题,只需补足时价的一半就行!唯独想要使用那种赠送给上房贵客的胰子,可是连门都没有!因为这种特供的胰子不对外销售,就算你给再多钱也别想买!更重要的是,这位大昌城内妇孺皆知的小纨绔还明言这种区别对待的规矩在一年之内不会有任何改变!
很是有些新奇的搭售方式,一下子就把新型胰子变成了和住宿环境一样能够显摆身份的物品,也确实能消除不少的抵触心理。但这事落到鱼寒眼里那可就实在是无法接受了!不对外进行销售?那样的话不是把最终定价权彻底交到了那小纨绔的手里么?人家若是高兴或许还能赏个三瓜俩枣的,若是不高兴了说不定一文钱都不给!为啥?因为这东西由始至终压根就没卖钱么,那是作为上房贵客所能使用的特殊物品进行赠送的!
好不容易才琢磨出来用以发家致富的划时代产品,居然变成了不值钱的添头?难怪那小王八盖子当初答应得那么爽快呢!就他这种做法,别说是八成,就算是让出全部利润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反正都可以不掏一文钱!而更让鱼寒感到愤怒的是,当时太过兴奋的他已经将手头上所有的原材料都制成了成品,眼下除非是能厚着个脸皮去讨回交给师傅压箱底的那三十几贯大钱否则就是想要重新制作都不可能!况且凭借王家在大昌城内的影响力,将来无论是自己兜售还是寻找新的合伙人都会变得困难重重。
暗自庆幸当初没有头脑发热让那小王八盖子参观肥皂的制作过程,这才勉强算是没被彻底断了生财之道。可一想到自己一个拥有不属于这个世界见识的穿越者居然被个古代小纨绔给玩弄于股掌之间,羞愧难当的鱼寒又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小王八盖子,你等着,看道爷缓过劲来了不把你……”
“鱼大哥,这是咋了?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招惹你?”只顾着喋喋不休地咒骂却没有发现大门处已经走进来了一大群人,而领头并且发出熟悉声响的恰好就是那个在想象当中已经变成了筛子的王翗。
“你小子还敢来?”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愤而起身的鱼寒除了怒目相向之外并没有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当然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王翗这次出现的时候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仅是紧随其后步入鹤鸣观的都得有十来个身强体壮的家丁。
“小弟为甚不敢来?”或许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也或许是天生就带着一道无形的能量屏障,王翗不但丝毫没有受到鱼寒射向自己的怒火影响,甚至还在有空在举手投足之间就换上了一副很无辜很纯真的表情。
“你……你……”是可忍孰不可忍,愤而击之?亦或识时务者为俊杰,忍气吞声?一时间很难做出正确的选择,以至于鱼寒现在只能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个已经被咒骂了好几天的仇敌。
“鱼大哥,您没事吧?”好奇渐渐变成了焦急,似乎有些没搞清楚状况的王翗却转向身后的家丁吩咐道:“把你们带来的东西都给放下,再派俩人回城去请大夫来给鱼大哥好生瞧瞧!赶紧地,谁要磨磨蹭蹭耽误了小爷和鱼大哥的买卖,看小爷待会不收拾他!”
又请大夫?这小王八盖子这次咋不提十道九医的事了?还买卖呢,这档子合作就到此为止了!道爷穷是穷了些,却还没傻到要去给人充当免费壮劳力的地步!本就已是怒火中烧,如今见了王翗这种明显是仗势欺人的举动,理智什么的一下子就被赶到了九霄云外!
“你个小王八盖子,还真把道爷当成了泥捏的,想怎么折腾都行?看道爷不提三尺之剑诛尔等妖孽……”或许是想要在鹤鸣观内找出一柄能够吹毛断发的三尺之剑确实不易,也或许是考虑到真要闹出了人命官司无法收场,骂骂咧咧的鱼寒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截柴火棍就冲了出去。看他这架势,怕是不把某个惹是生非的小纨绔给揍出个好歹,也无法消除心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