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心老道病了,好在也就是受了些许风寒而已并不是太严重。况且老道虽然容易犯糊涂却也还知晓些药理,以前原本就为了防止有路过的行人在此病倒而从山上采来了不少药材备用,再加上如今已不需忍饥挨饿,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只不过话虽是这么说,鱼寒却怎么都不肯让自己的师傅拖着病躯来打理这些日常琐事。
“鱼兄弟,有啥要帮忙的就说一声啊,可千万别客气!”鱼寒只是折磨着如何依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见识发家致富做个土财主,但王九少爷早就是大昌城内著名的纨绔甚至还拥有属于自己的产业,他大老远地跑到山上来可不是为了做一个见证者。如今虽然因为玄心老道的病倒而让计划出现了一点意外却也不失为获取更多好感的机会,他当然更有理由不把自己当作这鹤鸣观的外人。
“坐着,你坐着就已经在帮最大的忙了!”非常果断地拒绝了跃跃欲试的王九少爷,忙碌中的鱼寒只觉得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在支撑着自己,以至于从早上忙到现在为止都还没觉得有多疲劳。
“坐着?我可没那么心狠……”唠唠叨叨地把自己给吹捧了一番,却也并非全都是废话。有些心计有些破坏力却也有些善良,王九少爷这次是真不忍看到那个身体瘦弱的乡下穷小子忙里忙外的,而自己只能坐在一旁袖手旁观。
“没事,小道这是习惯了!”露出一个自认为是最真诚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真像那么一回事,鱼寒的心中却是在感慨这纨绔毕竟还是纨绔,就算王九少爷确实是处于一片好心,但这小门小户的鹤鸣观实在经不住他那种折腾!
让跟随而来的俩忠仆帮着在山上给砍拾来了足够用上一整个月的柴火之后就赶紧回城,这事谁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王家的人手也不是太充裕又有那么多的买卖需要照看,况且少了俩人在观里吃饭,从大昌城内坑来的粮食也能多顶上几天。可这没了家丁在身边照顾的小纨绔干嘛没事情要在半夜往茅坑里跳?害得惊闻呼救声而至的鱼寒不得不拆掉了半个茅房,这才把他给成功地解救了出来!
打小就没在夜里到屋外出恭?找不到油灯照清前方道路又恰好赶上星月无光,这才导致了最终的行将踏错?这解释似乎还算说得过去,反正维修茅房的事也简单就是重新搭上几块破木板而已。但鱼寒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小纨绔就是因此怀恨在心,甚至是有些恼羞成怒地产生了试图拆掉整个鹤鸣观的想法。
鱼寒没办法不这么怀疑,要知道这才过去了两天时间,王九少爷就已经让他清楚地见识到了古代纨绔的强大破坏力。第一天由于实在太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让他帮忙给看一下火也免得把锅里的肉食给炖糊了,结果是这家伙差点就把鹤鸣观内唯一的那口大铁锅给烧了个对穿,这也就是鱼寒凑巧提前过来了一趟,要不然怕是连整个道观都会被付诸一炬。
第二天鱼寒想做点面条来改善一下生活,双手沾满面粉的他琢磨着让王九少爷帮忙舀两瓢水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但谁知道这小纨绔居然给他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司马光砸缸!要说是能从中救出个把人来也好啊,可结果却是除了鱼寒必须因此增加两趟去山下挑水回来备用的活儿之外就再也没了其它事情发生。
“徒儿也歇息一下吧,可莫要累坏了!这生火做饭之事,自有为师的操持!”被禁止插手除修行之外的一切事务,玄心老道依旧不舍得让鱼寒因此而过于疲劳。只不过有了这些天的教训,他同样没胆子让那个破坏力惊人的小纨绔帮什么忙。
“师傅您这病可还没好,就别跟着给徒儿添乱了成吗?赶紧去坐着陪九少爷闲聊,就这俩小菜,徒儿一会就做得!”长期的清苦生活,再加上玄心老道又是病体未愈,鱼寒可不敢做什么大鱼大肉的。至于旁边坐着的那位小纨绔是否能吃得了这种苦,那还真就没在考虑范围之列,毕竟他又不是被请来的贵客。
“这就要吃饭了?”很是让鱼寒失望,王九少爷到目前为止也就两大喜好,一是钱二是吃。而且他吃还跟别的纨绔有所不同,不管被端到面前的是粗茶淡饭还是山珍海味,王九少爷都能狼吞虎咽地给消灭干净。此时听闻即将开饭,收起了那片善心却并没忘记要表现出自己的随和,忙着接过话茬道:“我去取碗筷!”
“些许小事又岂敢劳烦小官人?贫道虽偶感风寒又得徒儿孝顺,却也实在过不惯那饭来张口的清闲日子!”观里就这么几个碗碟,若是落到了这小纨绔的手里怕是不会剩下多少,过惯了苦日子的玄心老道可不敢冒此风险。
“哦!”或许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所拥有的破坏力,王九少爷显得有些颓唐地重新落座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物对着鱼寒道:“鱼兄弟这都忙活了一上午,瞧着手脏的,赶紧给洗洗!”
“这是啥?”古代大户人家的卫生习惯一点也不亚于后人,会做出饭前洗手的举动自然也不会让鱼寒感到多么惊讶,只是考虑到王九少爷所具有的破坏力再瞅着那个黑黢黢的东西,却也着实有些让他不太敢轻易尝试。
“澡豆啊!”就知道这乡下穷小子没见识过,好不容易重新找回自信的王九少爷立马变得神采飞扬,当然也不忘继续显摆道:“这里面可是加了豆蔻的,找遍整个大昌城也就只有我家商号才有此物!”
澡豆?好熟悉的名字,以前似乎在哪儿听说过,可怎么又实在想不起来?鱼寒感到了一丝困惑,想伸手过去却又实在害怕发生什么意外。
“这可使不得,我辈修行之士一向简朴,又岂能……”与那个依旧犯着迷糊却在努力回忆什么的宝贝徒弟不同,以前经常连饭都吃不饱的玄心老道一下就认出了王九少爷手中之物,只不过若非考虑到原来是客的基本礼仪,他还真想把这败家子给拖出去一顿痛揍。
“师傅识得此物?”有些惊讶,不过鱼寒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毕竟玄心老道可是一直生活在这个时代,虽说最近十年因为自己的到来就再没见过他离开道观,但人家活了几十年见识过的物品怕也是不少。
“此物又名胰子,前朝孙真人曾于《千金翼方》中有载,言及此物乃猪胰脂晒干研磨并加入豆粉而成……”孙思邈是谁?那可是千古药王但也是道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玄心老道是同门!也正因为如此,玄心老道还真没少拜读其著作,此时听闻自己的徒儿产生了疑问当然也是毫无保留地做起了解释却也没忘在长篇累牍之后感叹道:“只叹之物得之不易故而糜显珍贵,非大富大贵之家更是罕有用之!”
胰子?这黑黢黢的东西居然就是传说当中的胰子?具有去污、润肤、抗皱美容……等等作用,纯天然无污染的胰子?只不过听师傅这话里的意思,这玩意非但不是什么日常生活用品反倒还挺值钱的?
“如何?小爷这次可没糊弄你吧?”玄心老道已经做了最完善的解说,不学无术的王九少爷自然也不会再加赘述,但问题是作为一介纨绔若不趁机显摆一下自己的富贵身份岂不是太吃亏了一点?“你可别小瞧了这么一小块,即便是在奉节城内也得花上好几十文才可购得,若到了大昌城少说能卖到一百文!”
就这么还没自己拇指大的东西居然价值一百文?好吧,王九少爷刚才也说了,那是因为大昌城地处偏僻,可即便是在奉节那种大城市也能卖上好几十文啊!鱼寒会做胰子却不敢保证能够采用比古人更低的成本,但问题是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见识恰好让他知道另外一种更廉价易得的替代品!
“九爷!王九爷!想发财不?”运气不错,吃个饭都能让某个小纨绔帮自己找到一条生财之道。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实诚而且也流行知恩图报,打算入乡随俗的鱼寒也顾不得自己此时的笑容有多么渗人,当即就凑到了似乎正准备拔腿而逃的王九少爷面前。
问那个对钱财有着高度敏感的王九少爷想不想发财,这不就跟问正常人饿了之后想不想吃饭一样么?正为这几天卖力表现却没能打动鱼寒而犯愁,虽然不太明白这穷小子为何会因为这么小小一块小小澡豆出现就改变决定,王九少爷却也是如闻天籁,不仅适才产生的些许害怕与恶心被一扫而空甚至还显得有些感激涕淋。“鱼……鱼大哥,您这可是打算把那奇药的配方给兄弟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