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大帝君回身道：“仙界皆知，嫡长子潜渊修炼秘传心法时走火入魔而灰飞烟灭，二少子载宁则是因无才失德畏罪自尽。此乃天帝君的伤心往事，更是仙界扼腕叹息的过往。太真东王提起此事，用意何在？”
“潜渊与载宁先后灰飞烟灭后，鸿离便继位为少君。”太真东王环视群仙，道，“难道，不是鸿离为夺少君之位，杀了两位少子？”
此言一出，如水落入热油，顿时激起一片议论。众仙群情激奋，有责怪他胡言乱语的，亦有要天帝君作出说明的。
天帝君则脸色微变，皱了皱眉头，神情依旧镇定。鸿离则看着天帝君，脸上不无忧虑。
九老丈人道：“此言实是骇人听闻。不过，太真东王乃是太帝宫宫主，想来不会信口雌黄。”
太真东王看向云端，扬起下巴，道：“嫡长子长子潜渊乃是出身轩辕氏的天后之子，二少子载宁之母则是出身有莘氏。两位仙家皆是天族尊贵氏族。而三少子鸿离的母妃为有虞氏，是天族较为没落的一支。仙界之主的继承，向来注重长幼有序、尊卑有别。除了潜渊与载宁死去，鸿离绝无可能继位少君。”
“的确，鸿离既是庶出又是幼子，最多不过受封为王。”蓬莱真公道，“嫡长子潜渊早已公认为少君之选，只差昭告仙界。可是，忽然之间，二少子载宁屡犯罪责，其母有莘氏行为失范，皆被废黜，先后死去。不久之后，嫡长子潜渊便于修炼时走火入魔、灰飞烟灭，天后从此以礼佛为名避居不出。”
太真东王道：“此事太过凑巧，不得不令我等生疑。还望天帝君澄清。”
此时，众仙早已忘了凌水之事，纷纷高声呼喊，要天帝君仔细解释。
天帝君脸色略显铁青，缓缓起身，立于云头，似在犹豫。鸿离紧跟在天帝君身后，张口不敢言，轻轻摇头。
群仙见状，便知两位有所隐瞒，顿时迸发怒意，甚至有仙家冲上来生台。
忽然，玉凌军从云海之中现身，紧紧围住来生台。
“玉凌军且慢。”天帝君掩眸道，“既然如此，不必隐瞒了。少君之位，确有争斗。”
忽然之间，静默已极。众仙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即成失望叹息。
天帝君待渐渐安静，才道：“潜渊和载宁，本来应接掌三界，一个是君临仙界的帝王，一个是护佑苍生的将军。所以，自他们懂事起，我就请来文武师傅，教导他们琴棋书画、仙力武艺。他们五万岁上，鬼仙两族的大战再次爆发，我就让他们入得军中历练。”
“我记得，这兄弟俩，从最寻常的仙兵做起，在大战中步步为营，都做到了小将领，带兵打仗都是好手。”紫微大帝道，声音中似有三分怀念。
天帝君道：“正是两兄弟的谋略武艺在伯仲之间，才让他们身后的两大氏族起了争斗之心。轩辕氏在当时的仙朝中举足轻重，有莘氏则在军中势力颇大，而高阳氏、夏后氏又忌惮有莘氏。我本该，料到这些。”
九老丈人道：“那时，鬼族不时侵扰。载宁从中央大军调入东方大军，受灵仙仙位，掌管东海仙兵，本来是前途无量。谁知，他似乎并未用心抵抗鬼族进攻。很快，鬼族突破东海防线，兵分三路攻至扶桑岛和长洲。白泽仙将领兵退敌，保住扶桑岛。可是，撤回长洲的载宁却误判鬼族进攻路线，失了良机，使得长洲之战伤亡惨重。”
“军中质疑二哥的声音源源不断，昆仑又传来有莘妃与夏后氏侍卫私通的消息。”鸿离悲伤道，“迫于压力，二哥只好请辞军中将位，回钟山领受囚禁刑罚，在听闻有莘妃自坠元气后，冲出劲草山牢狱，为玉凌军杀死。不久，大哥在修炼天地心法时，走火入魔。”
鸿离定定心神，续道：“大哥临死前，将只有五千岁的我唤到身边，将一切告诉我。原来，有莘妃之事是夏后氏栽赃，轩辕氏承诺助夏后氏在军中谋取权势。二哥的败退，则是军中高阳氏故意延迟战报所致。大哥说，得知二哥的死讯，于心不安，到底还是在修炼时难驯心魔。”
“听闻此言，我自是大为震惊。我出生后，母妃有虞妃便要我莫要窥探帝位，学些琴棋书画诗酒茶，懂些文才武艺，做个闲散仙家。我怎也想不到，两位兄长和四大氏族卷入少君之争，且两败俱伤。”鸿离摇头道。
天帝君道：“所以，我别无选择，只得让仅有五千岁的鸿离受封少君。我费尽心思掩盖下争斗之事，除去朝中和军中四大氏族的势力，要鸿离勤学苦练，就是要弥补这错误，重振朱襄氏。我尽力保护鸿离不为各氏族利用，直至千年前的扶桑椹大典才让他直面仙界。可惜，我的重重思虑，都是徒劳。此事，到底是我的错。”
此时，凌水早在重明的搀扶下，回到司香宫弟子中间。若水和白泽跟随在后。
若水靠向凌水，低声道：“这夺位之事，虽然残酷无情，但也算不得少见，不至于大惊小怪罢。再说了，宫闱之事，与我们何干？”
“我也奇怪。少君继位后，年少有为，多少弥补不少。为何蓬丘诸老这般锱铢必较？”凌水问道。
白泽晃着纸扇，轻轻道：“我以为，那事不会再提起。看来，这一日还是来了。”
若水迷惑地看着白泽，未及发问，就为他的目光阻止。
太真东王向前几步，语声冷冽道：“你的错？此事牵涉甚广，绝非三言两语可作结。其中曲折，就算如今的小辈仙家不知，老辈仙家自应晓得。少君熟读仙界史事，应该知道，我所言为何？”
鸿离见天帝君极轻地点头，望向太真东王，苍白脸上划过一丝恍然，仍是凝重神情，深深吸口气，镇定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几分失望，道：“太真东王想说的，是‘钟山盟誓’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