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慕寒、银临《谢却荼蘼》
突然，她很害怕失去他，虽然不知该如何留住他。
“这嫁衣，太过刺眼。”白泽道，掰开脖颈上若水的手，缓步而出，掩上门扉。
若水愣住片刻，回神后，绽出笑容，起身利落地换下火红嫁衣和凤冠霞帔，着上平日的月白衣衫。
脚步轻快，若水迈出生香楼，脸上笑意登时僵住。
高大反魂树下，白泽与仍着喜服的鸿离相对而立，皆是神情严肃，见她出来，脸色才缓和些许。上祁上仙则是一脸茫然地立于旁边。
鸿离看看一身月白的若水，眼中失落明显不过，镇定自若道：“东华大帝君将凌水姑娘暂且安置在蓬丘无依山中，重明仙将守着她。东华大帝君说，此事怕是不好处理。”
“可是，师父是仙界人族之后，还不是得泠景次仙传与宫主之位？”若水问道。
上祁上仙叹气道：“人族居于仙界，乃是因了上古大战中的辉煌战绩。升入仙界为仙之人，因着肉身凡胎，须历经凡间生死历练，才可淬出仙质，便有了历尽三世方可成仙的仙规。所以，凌水是仙界出生的人族，本是无成仙之资。”
若水看看白泽，道：“师姐入凡回来，剑法提升自是因了重明仙将的亲身指教，仙力仙质的突飞猛进却是修炼的必经之路。”
“不错，虽然只有凡间一世，但听重明仙将所言，凌水姑娘经历富贵生死，想来当是弥补不少修炼，可惜终究不及三世凡间。不然，她的仙力不会是如今模样。不料，这等牵涉重大之事，却为别有用心的仙家利用。”鸿离说着，目光斜斜落在别处。
若水循着他目光看去，见白泽悠然摇扇。鸿离年岁颇轻，但少年老成、心志坚毅，胸间城府怕是不逊于见惯沧海桑田的仙家。鸿离的言语，常常绵里藏针、真假难辨，就如他的感情一般捉摸不定。
仙界纷繁复杂的往昔，若水并不清楚。可是，鸿离对白泽起了疑心，除却争夺少妃的好胜，许是有着别的缘由。想到这里，若水不禁打了个寒颤。
“究竟是谁鼓动蓬丘诸老，并不难查。敢为难朱襄氏的仙家，也容易想到。”白泽微笑道，“眼下，当务之急，应是如何救出凌水。这事，才更为棘手。我不愿凌水姑娘就此逢难，亦不想见重明因此消沉。”
鸿离道：“依仙规，东华大帝君受蓬丘诸老之名，核实凌水姑娘成仙的经历和仙界功绩。三日后，在来生台，蓬丘诸老同天帝君决定凌水姑娘的去留。若水姑娘，将代司香宫向蓬丘诸老和天帝君进行辩述。也就是说，这是救出凌水姑娘最后的机会。”
若水颔首，思虑片刻道：“师姐的经历很是明确，一世凡间之事无可辩驳。师姐在仙界的功绩，那日我也说的一清二楚，似乎并未撼动蓬丘诸老。我实是别无他言。难道，不能让师姐再入凡间，补全两世历练？”
“凌水姑娘自幼服食灵物，早俱仙质。这也是重明仙将费心追寻凡间灵物的缘由。若是凡人尽食灵物、随意成仙，三界便会混乱。众仙掌管诸事，但凡仙质不足，就会毒害无穷。”鸿离道。
白泽意味深长地看着鸿离，道：“成仙到底是三界重大之事，其公平更是仙界最为敏感之事。因凡人成仙十分严格，仙家最痛恨的就是机会不等、仗权欺压。一旦有仙家触犯成仙仙规，众仙便不会宽容。”
若水想着“机会不等、仗权欺压”八字，忽觉有理。人族可荡平冥府游魂，却因肉身凡胎而历经三世方可成仙，故而成仙之人少之又少。仙家之后出生就已有仙质，无欲无求自可长生不老，功绩卓著则要经历比三世凡间更为残酷的生死历练。其间公平，一时难以辨出。
“三界安稳，无非是因了仙界凡间两相安好，共同镇住冥府游魂。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本身难尽公平，重要的是，规矩用起来要毫无差别。就眼下情形看，凌水姑娘怕是在劫难逃。”鸿离有些可惜道。
若水吓得后退几步，靠着反魂树，一手覆住心口，有些颤抖问道：“难道，师姐真的要罚入凡间、永世不得成仙？那，重明仙将怎么办？”
“重明战功赫赫，自可将功抵过。”白泽道，“而且，上仙和仙将早已彻底脱去凡人胎骨，已然不能重回凡间。”
若水凝视白泽，认真问道：“师姐她，真的没有缓责之法？”
鸿离摇摇头，上祁上仙掩眸不语。
许久，白泽缓缓开口道：“还有一法，许是可行。”
蓬丘，无依山外，鸿离恭敬道：“东华大帝君，司香宫若水主事前来探望凌水姑娘。依规，她暂敛仙力、不携一物地探望。”
“少君熟稔仙规，我当然应允。”东华大帝君看向两手空空的若水，送上一枚丹药，道，“服下此药，若水主事便可随我入山。”
若水拿起丹药，见身旁的白泽目光柔和、轻轻点头，才下定决心般服药。鸿离拦住焦心的重明，小声安慰。
山中，竹屋外，凌水正手执一根竹枝，悠闲舞起“皎若盛阳”，脸色不似合欢顶上的难看。
“师姐，”若水一把抱住凌水，顿时红了眼。
凌水温柔道：“我正等你来，有些事情要叮嘱你。”
若水重重点头，拉着凌水的手，坐在石桌旁，背向东华大帝君，略有哽咽道：“师姐说罢。”
“不论我受怎样的责罚，重明都可留在仙界。若我罚入凡间，他定要拼死随我同去。”凌水倾身道，“你同白泽仙将想方设法困住重明，莫要让他做出傻事。”
若水左手覆在右手上，右手三指似是无意地搭在凌水手腕上，泪眼朦胧道：“我自是拦不住重明仙将。白泽仙将与他为生死之交，未必答应此事。这事，我怕是，帮不了师姐。”
“不行！你一定要帮，而且一定要做成！”凌水激动道。
若水眸中滑过一丝笑意，故作为难，道：“我，我试试，我尽力罢。”
从无依山回到司香宫，若水对众弟子道：“三日后，我会带回凌水师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