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非功利,只是别无他法。”若水的这句话还未冲出口时,就为白泽吻住。
白泽的吻,热切又有些慌乱,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叹息,徘徊不去。
若水瞬间沉醉在久别重逢的温热中,很快清醒过来,暗运仙力,用力推开白泽,故作恼怒道:“怎么?白泽仙将无话可说就做出这等下流之事?”
“你不是说我不是‘深晓死生、重情重义、忠贞不渝’的仙将吗?”白泽眼底含泪,声音提高了几分,问道,“这么快就忘了?”
若水从未忘记,同他的情意便起于这句话。那时,她对他道:“都道曾经征战沙场的仙家深晓死生、重情重义、忠贞专一,或出尘绝世如重明仙将一般,淡泊名利、心如止水、宁静致远,如此看来,白泽仙将却是浪得虚名、欺世盗名了!”
她记得,后来的事,都是他在证明担得起这话。
“白泽仙将十几万年钟情那仙女,到头来不还是对莲萦动了心,想方设法助她成了阴象。此时,白泽仙将不是应该祝贺她?”若水挑眉问道,心却在滴血。
白泽轻轻摇头,声音软了些,道:“我教莲萦阴象走位和汉广剑法,不过是帮她入得玉凌军的心愿,并非对她有情。还有就是,我这般举动轻薄,才可激怒你,让你训斥我。”
若水闻言呆住。她以为,千年闭关,终于忘记他。他见她冷淡,便处处引她生气,博得她对自己言语。原来,深情如他,曾做过许多事。遗憾如她,此刻知晓已然太迟。
“白泽仙将是在利用莲萦的倾慕、玩弄她的感情?”若水假作质问道,“的确,对玉凌军我和师姐知之甚少,纵使尽了全力也未必可帮莲萦入得玉凌军。可是,我,司香宫主事,不允许白泽仙将欺负司香宫弟子,侮辱司香宫。”
白泽用力摇头,焦急辩解道:“若水,我是说……”
“我曾经很是钦佩白泽仙将对那仙女的深情。”若水抢道。她清楚他在说着对自己的浓重情意,却不能再听下去。
若水道:“几十万年,白泽仙将忠贞不渝。可是,现在看来,白泽仙将到底仍是风流公子。我对白泽仙将,真是,真是失望。”
“我对霜歌的感情早已了断,”白泽上前一步,拉起若水的手,道,“霜歌是我的师妹。说到底,是我害得霜歌落得无路可退的境地,也是我亲手杀了她。我对她,看似念念不忘,其实是不能原谅自己。她的背叛,她的死,都与我脱不了干系。”
若水任凭他小心地握着手,既感动他坦言往事,又嫉妒他对“她”的愧疚,心中五味杂陈。
白泽续道:“一直以来,她于我而言,太过沉重。我不愿提及此事,也害怕别的仙家知晓。除却重明,我不曾将霜歌之事说出来。我承认,对她付出真心,努力对她好,满足她的所求,甚是愿为她丢了性命。”
“每每思及此事,我自是对倾尽一切不甘。不想,她还是背叛我。”白泽苦笑道,“几十万年来,我故作风流、拈花惹草,不过以此遮掩心中的懦弱。我不敢再那般倾其所有,我害怕再遭背叛,我不想被伤得体无完肤。仙界之大,却无谁受过如此背叛。你年岁颇轻,哪里知晓其中委曲求全和万分绝望。”
若水静静听着他叙及往昔,这等待千年的解释。可是,她不觉如释重负。真相,往往比想象更为沉重。他曾经的情深意重,是她始料未及的。从她知道他的旧情时,便分外嫉妒,嫉妒自己不是“她”。
此刻,若水的嫉妒渐成恼怒,直直看着白泽清澈眸子,道:“我不知背叛的滋味?我死里逃生、身受重伤,他却在洞房花烛、巫山云雨。后来,我才知,那日的劫难,皆拜他所赐。我最信的,除却王兄和师父,便是他。可他,竟让我去死。”
白泽茫然看着清泪滑落的若水,许久,才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泪痕。
“你还是对霜歌余情未了,你说起霜歌仍是动情,你就是忘不了她。你还嘲笑我不知何为背叛。你以为就你经历过恍如隔世?你听着,不是只有几十万年才叫白云苍狗,真正的沧海桑田不是流年……”
若水抽出手,重重按在白泽胸口,愠怒又怜惜道:“而是人心。”
闻得此言,白泽彻底愣住,定定看着若水,默然无语。
若水深深看了他一眼,催动云诀,转眼之间就奔出榴香谷。风拂脸颊,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滴落,消失在烈烈风声中。
到得司香宫,若水胡乱抹去脸上泪水,低着头直直向生香楼而去。
“师妹,你去哪里了?”凌水柔声唤道,“方才,少君遣仙童来报,明日有仙家来为你量体裁衣,要做少妃的嫁衣。”
若水听到“嫁衣”二字,心上又是一阵抽痛,掩眸扶住面前门楣。
凌水上前道:“师妹,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快快进去歇息罢。”
“多谢师姐。”若水有气无力地应道,任凭凌水引自己回了闺房。
这一夜,若水未眠。他的俊颜,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他的话语,在她耳边重复想起。她努力找寻他的解释中,她深信不疑的倾恋。
等了许多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多少长夜未央,她一遍一遍的猜想,他会如何说起旧情,却怎也想不到是今日这般情景。
若他早些对她说了这些,她是不是会也告诉他凡间诸事,冰释前嫌,坦露心迹。
她不知道。
次日清晨,鸿离派来的仙家来到司香宫,为若水仔细量裁。若水看着进进出出、忙碌不已的仙家,强自忍着胸中怒气,任凭他们摆弄。凌水陪在旁边,见她心不在焉,便耐心回应裁体仙家的种种疑问。
玉堂宫的仙家走后,若水便将自己关在闺房中。凌水无奈,只得随她去。
几日后,生香楼中,若水一手支颐,一手百无聊赖地拨着琴弦。
“师妹,你还是出来罢。”凌水有些焦急道。
若水叹口气,道:“我谁也不见。”
“少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