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师姐已将毒性几乎祛除,你自是不必忧心,好好养伤便是。”
若水闻言蓦地一怔,听不清莲萦又说了什么,只顾看着呼吸相闻的白泽,和即将吻上的薄唇。微微犹豫,若水快速起身坐好,寻了巾帕一方洁白,拭去脸上泪水,拿过白泽的手,装作诊脉,目光仍定在白泽面庞上,静静等待。
“师姐在啊,”莲萦清脆声音传来,若水心上一痛,听她续道:“我往钟山寻不到白泽仙将,重回凤林宫,总算碰到了。我给白泽仙将解毒反生香。他开始怎也不要下,听我说这是师姐给我的最后一颗,才愿服下。”
若水将目光移在白泽手腕之上,忍住涌上泪意,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正在思量该如何回应,就听莲萦勉强道:“师姐,方才有些仙童问桃花酒用完,该是如何。”
若水看着她恋恋不舍的模样,心中嫉妒顿时变作隐怒,沉声道:“仙界已为天帝君净化,山水花草皆蕴仙力。没了桃花酒,还有凤麟洲四围的弱水,还有凤喙及麟角合煎作膏的续弦胶。你如此拘泥,如何能救仙家性命于水火?”
莲萦见若水发怒,连连认错,忙讪讪地退了出去,还不忘行礼,临走前深深望了一眼榻上的白泽。
目送莲萦掩门而去,若水颔首闭眸,强压心中重又涌上的悲伤,平复心绪后,起身正要开门,就听身后传来清朗声音,偏带三分虚弱,似有一分轻快:“幸有若水主事严谨行事,我等才留得性命、安好如初。”
若水手上顿住,听得窸窣声响,缓缓收手回身,只见白泽已然欹斜身子倚靠床榻,笑容疲惫地望着自己,脸色似不比方才苍白。
“白泽仙将言重了,”若水道,“救治仙家本就是司香宫之责,我远不及师父功力精湛,担不起白泽仙将的赞赏。”
白泽笑意愈浓道:“若水主事生气的样子,真真厉害。难怪,出关不久便博得治宫严谨的赞誉。”
若水眸色微冷,道:“白泽仙这便心疼莲萦了?还是舍不得莲萦,连一时半刻也忍不得?”
若水心下怒气横生,不由得向前几步,立在榻边,责问道:“连赴炎洲封存毒窟湖毒性这等危险之事,白泽仙将都亲点莲萦同去,还真是顾念她见识浅薄,又照顾备至。”
“封存毒性为仙界大事,容不得半点差错。莲萦年岁太轻,又无经历,但凡一点疏忽,就会危及仙界安平。白泽仙将一向自居不以琐事影响所为之举,这次怎如此纵容。司香宫中,论仙力,我与师姐不相上下,论对毒窟湖的熟悉,师姐却是不如我。白泽仙将偏要莲萦同去,实是有违仙将之责。”若水一口气说完,感到些些解气。
白泽缓缓起身,整整血色点点的衣衫,负手侧首含笑道:“怎么,若水主事这是在责问我为何不携你同赴毒窟湖,重温出生入死的刻骨铭心?”
“你……”若水才觉为白泽说破心事,顿时两颊微热、言语凝噎、怒气上涌,出掌斜斜拍向白泽。
白泽灵巧避开,仍是嘴角衔笑,眸光柔和地望着她。若水越看越气,手腕翻动横掌扫过,另一掌随后拍出截住白泽退路。白泽一手挡下后发那掌,格回横扫手掌,两手划动就要将若水两掌禁锢住。
若水催动仙力,欲震开白泽两掌,不料对面仙力骤重,正要翻掌推出防御,就见白泽身子出掌摇晃,一个不稳便扑将过来。
“糟了,他身子虚弱,我怎如此鲁莽。”若水心道,未及反应,已被白泽一手揽住腰际拥倒在榻上,自己两手抵在他胸前。
看着一手支在头边的白泽,若水呼吸顿止。他依是眉目如斯、近在眼前。白泽薄唇翕动,眸光瞬间深沉,亦是微微惊讶,嘴角犹自挂笑。若水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定定相视不言,不过刹那又沉醉白泽眼中。
蓦地,白泽略略垂眸,笑意更脉脉,倾身而来,吻上若水唇角,小心轻柔又怜惜温热,柔情似水、深情无尽。
若水怔怔看着白泽吻下来,亦是不自觉微微掩眸,安享唇边那抹期望已久的触感,任由心间颤动甜蜜狂风骤雨般席卷每个角落,似要扫却一切阴霾。白泽的吻仍自徘徊不去,渐要覆却樱唇。他的手也慢慢插入她墨发之间。若水顿感脑中清明,一点悔意湮没方才悸动。
“白泽仙将这般风流,岂是对莲萦不住,”若水轻声道。擦着白泽嘴唇的触感丝丝入心,宽解了堆积万年的相思,如同阳春三月积雪融却。
若水眸中含泪道:“况且,我已应了少君。”
“应了什么?”白泽看着怀中的若水,茫然问道,呵出温热气息扑在若水脸颊。
刚要开口,若水却觉那话如同千斤铅块,塞在喉中,怎也说不出,只定定看着他。
白泽瞥见她身旁掉落的金镶玉腰牌,愣愣问道:“他连这个都给你了?”
若水默然,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这腰牌,仙界只有两枚。一枚在鸿离手中。一枚,一枚,当在,少妃手中。”白泽涩声道,将头几乎埋进若水肩窝。
若水忽感他的话,好似一柄利剑,插入自己心口,痛彻心扉。若水猛然用力推开白泽,捡起那腰牌,不管不顾地夺门而逃,将门在身后稳重无声关住,才仰头忍下泪水。
白泽为她推到在榻上,凝望关上的门扉,泪如雨下,喃喃道:“我又晚了?”白泽一阵猛咳,昏倒过去。
门外,若水略略平复心绪,故作镇定地走下楼梯。若水轻轻摸着唇上犹存温热,不由得重又担心,两手拧着巾帕,低头思量:“我方才用尽力气推开他,他虚弱无力、伤重初愈,哪里受得住,若是撞到哪里又无仙家照顾,该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若水脚步停住,游移半晌,还是转身,却见高大身影横亘眼前,挡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