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将同玄武上仙,还有东华大帝君和我,不是正巧四位仙家?”鸿离认真问道。
东华大帝君叹气道:“少君年岁太轻,功力尚浅。冰寒白光是仙界至尊灵物不错,修为不足十万年的仙家难以承受,否则非死即伤。况且,少君若是有个差池,我等如何向天帝君交代。”
“如此大事,怎能少我?”白泽摇晃走来,捂着胸口,淡然道。
重明急道:“白兄,你重伤在身,不可强行运功。”
白泽咳嗽几声,道:“我身上毒性已解,你又给我服下扶桑椹,撑得过去。情形紧急,容不得犹豫。”重明再要言说,就为白泽止住,只好默许。
东华大帝君闻言,也知别无他法,只好飞到毒窟湖正南站定。玄武见状,驾云高高立于正北。重明则送白泽望正东。
刚刚安顿好受伤仙家的若水,叮嘱莲萦好好照看,催动云诀才至半空,就见白泽站定云头之上。他面色惨白,唇上无一丝血色,偏生周身衣衫鲜红艳丽。
白泽微怔,定定看着若水片刻,面无表情地转身趺坐在云上。若水见他这般冷漠,不禁平生怒意,听到鸿离催促,侧身驾云飞回正北。
“白兄,若水姑娘来的及时,喂给你解毒反生香和扶桑椹。”重明低声道。
白泽抬眸,远望鸿离身旁垂首的若水,缓缓闭眸,道:“你归位罢。”重明只好飞身到正西站定。
若水知晓,白泽的确毒性驱散、仙力重注,但他筋脉受损,所以重明才力劝不可运功。可是,几十万年来,他身系仙界安危,多少次站在最前,从未将生死放在心上。若水不会阻拦他,只是握紧了方才重明多给她的一颗扶桑椹。
随着玄武施展开掌法,发间的冰寒白石熠熠闪光。一束极细的白光冲上天际,一颗一颗地点亮空中星子。有着九颗星子的张宿蓦然显现于南天之上。
太古冰山崩塌后,紫微大帝收集组成冰山的冰寒石,悉心布局成天上二十八星宿。如今,玄武居于北寒宫,掌管星宿。
此刻,玄武两手执鸿离送来的冰寒白石,承接张宿星光,分别引向白泽和重明。两位仙将手持缀着冰寒白石的长剑和纸扇,将星光汇合至东华大帝君手中。
东华大帝君两掌浮动,将两道星光融为一道,推掌而出,在烈火上空用冰寒星光绘作巨大的太极图。四位仙家见毒窟湖并无异常,缓缓催动功力,使得银光愈加明亮耀眼。
火林上仙当胸画剑,弟子得令收功。烈火屏障渐渐消失,方才殷红如血的湖面,已然成淡红微波。随着银光强烈,太极图洒下点点星光,如落雪似飞霜,落在无声起伏的淡红湖水里,湮灭无迹。
东华大帝君两掌向下,其他三位仙家也随之压落银光。太极图慢慢地落向湖面,令血浪重又翻腾却不至迸溅。
等待许久,东华大帝君方深深吸气,右手缓缓高举指天。白泽、重明和玄武晓得,这是最后的一道命令,成败在此一举。
东华大帝君右臂挥至半空猛然停住,望着太极图周遭开始逸出的黑雾,神情甚是凝重,沉声道出两字:“游魂念力。”
天地霎时宁静,隐隐传来零碎的惨哭哀嚎之声,仿佛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每一位仙家的心。银光映衬下,愈来愈多的游魂飘然而出,闲庭信步般游走在毒窟湖四周,遇到仙兵便不由分说地攻击。短暂沉默之后,毒窟湖重又陷入混战之中。
四位仙家默契地同时运功,将冰寒星光铸成仙障,隔绝游魂外逸。若水则冲入玉凌军,使出凶猛剑招,救下为游魂纠缠的玉凌军仙家,着莲萦察看诸位仙家情形。
待仙障落下,四位仙家聚在正北。
重明看看面有疑色的玄武,道:“毒窟本是太古冰山的外围,长满毒花毒草,因着太古冰山崩塌而陷入地底。千年前,白兄净化毒窟触动地底仙泉,使毒窟塌而为湖。怎会累积众多游魂?”
“游魂本为无法投胎轮回的凡人,只得在冥府之中游走度日。当年,天帝君为使游魂不祸害仙界,曾在冥府中落下镇魂玉山。”东华大帝君道。
白泽接道:“若是游魂念力现身仙界,则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忘归’。”
重明眸中掠过一丝惊讶,道:“仙界早已失传的炼魂之术?先以曼珠沙华的仙力收摄游魂,用深厚的仙力提炼出游魂的念力,再经由真火炼制凝成丹药。此术因太过残忍霸道,早为仙界禁用,为何又重现天日?”
“这‘忘归’不比寻常丹药是个药丸,而是浓缩的仙力球。”东华大帝君望着仙障中愈加浓重的黑雾道,“只有上古之前的仙家见过此物,能炼制的仙家并不多。仙界承平日久,他这么做,为了什么?”
玄武忽道:“念力为凡人仇恨,对付毒性的冰寒白石可有作用?”
白泽道:“‘忘归’并无毒性,只是力道凶狠。冰寒白光怕是只可阻挡,并无消除之力。”
“冥府中的怨恨游魂是用至清至洁的玉山镇住。镇魂玉山高大沉重,只有当年的天帝君知晓其中关窍,又关乎仙界根基,自是动弹不得。”东华大帝君似有些忧心道。
此时,浓稠黑雾中,一丝血雾渐成人形,奔走在黑暗之中,发出凄厉无比的叫声,于哀嚎之中分外鲜明。
东华大帝君上前一步道:“‘忘归’虽是极为厉害,但本身很是稳定。若要激发其中念力,须以凡血仙灵为引。”
“凡间受尽悲苦之人,因着许多原因难以转生,若有仙家指引便可历经苦难成仙。”白泽道,望向若水。
一直紧盯白泽俊颜的若水,同他四目相视,忘却了躲闪,心中反复咀嚼他的这句话,感到有个念头清晰起来,不可置信地轻轻摇头。
那人形血雾很快凝成宽袍大袖、束有玉冠的男子,五官清楚可见,举止雍容大气,颇有王者气度,挥袖引着无数游魂念力疯狂撞击冰寒白光仙障,仿如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若水闻声看去,顿时惊住,言语不出。
血色男子越过仙障,看到若水,亦是吃惊,低低声音响彻天地,道:“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