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瑶听不出妇人声音里哪怕半丝的喜悦,到是隐隐听出了些怒意,思忖着这老太太到底是有多不喜欢原主,才会这般作态?
杨嬷嬷忙应道:“奴婢哪敢拿这种事来糊弄老太太,自是千真万确的事,也是老天保佑,让大姑娘逢凶化吉迈过了这道坎儿,将来定是有大福气呢!”
老太太冷哼了声,道:“这大福气岂是你个狗奴才说了算的,不过是个小丫头,哪儿来的什么大福气,也不看压不压得住!一张老嘴神神叨叨的,成天搬说这些,府里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弄得没半点规矩。”
感觉说什么都是错,不说更是错。
一个娇媚的女声接口道:“母亲说得对,可不就是没规矩,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嗯,妹巧来啦。”
“给母亲,老爷请安,这不将才得了消息,这便赶紧过来瞧瞧,谁想竟让媳妇瞧见这些子下人胡诌,真是反了天了,母亲心善,旁日里待这些奴才宽厚,不爱跟她们一般计较罢了,谁想竟是纵得她们蹬鼻子上脸了,要妾身说啊,这帮狗奴才就不该给她们脸面,省得一个个不将主子放在眼里。”
老太太轻笑了声,“妹巧说得不错。”转而又严厉道:“杨嬷嬷你可知错了?”
杨嬷嬷的声音顿了顿,然后低低地应道:“老太太教训得是!”
老太太声音里充满了鄙夷,“知道错就好,别光只会说!”
接着话锋一转,道:“那丫头也是个不消停的,折腾得府里人仰马翻,这一出接着一出的戏,我个老婆子是眼睛都瞧不过来,啧啧啧,老脸都快被她给丢光了,你们就瞧着吧,明儿个,还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瞧咱府里的热闹呢。”
这样恨不得自个亲孙女死了的态度,连沈梦瑶都觉得原主像捡来的!
更奇的是沈梦瑶的亲爹,听着这些话,也没开口为自己女儿说上一句半句!
原主的记忆里很少见到这位父亲大人,父女两人就是见了面,也很少说话!
“清者自清,母亲何必自寻烦恼!若是因着这些糟心事儿,气坏了自个儿身子,那可不值当!”
“嗯,还是你孝顺,哼,不像有些人,从不将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给她一架梯子,都能顺着爬到我头上去了。”
“母亲消消气,不过是仗着有人撑腰罢了,您这辈份在这儿摆着呢,她再作妖又如何,还能欺到您头上去不成?她也不想想,这大越国可不是那一家的一人堂,百善孝为先,一个外家再有权势,也不能只手遮天管到咱们府上来?这事儿就是说到天子跟前去,也是咱们有理的,又何惧于他们,母亲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太太似是很赞同巧姨娘的话,连着声音都听着愉悦了几分。
“自然是这个理儿,手再长,也不能伸到别人的后院来搅和不是!要不怎么都说行武的粗鲁没规矩,还是文人斯文有礼,当初我就不同意渊儿娶那……”
沈季渊淡淡地喊了声,“母亲!”
“怎的,难道我说错了?真是白心疼你了!”老太太声音有些不悦。
“母亲,儿子是想提醒您天黑,小心台阶。”
“呵呵,还是儿子孝顺!”
沈梦瑶感觉这个家对原主,充满了深深的恶意和冷漠。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老太太进了屋,却让人将杨嬷嬷三人拦在了门外,杨嬷嬷忍不住叫了声,“老太太……”
她怕大姑娘吃亏,可门口几个腰肥体壮的婆子拦着,她和青竹青萝根本进不去,三人急得一脑门子汗。
老太太听到喊声,头都没回,倒是巧姨娘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随即不屑地嗤笑一声,便转回头跟着进了屋。
杨嬷嬷抿了嘴,正想不管不顾地往里冲,眼角不经意间扫到肖嬷嬷跟着进了院,心思转了转后稍定下来,给青萝青竹打了个眼色,便安静下来。
老太太走到离床两三米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怏怏躺在床上的沈梦瑶,眼中明显闪过失望,说道:“倒是命硬得很!”
沈梦瑶真想喷她一脸,有这么说自己孙女的吗?心是黑的吧!
只有克亲人克夫,才会被人说成是命硬,这话传出去,将来谁还敢娶她?
巧姨娘眼里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沈季渊皱了下眉,无奈地开口,“母亲!”
为什么母亲这般沉不住气,现在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不宜再节外生枝,大姑娘活也活过来了,且已传得满府皆知,若再有事,传出去对沈府并没有什么好处。
老太太撇了下嘴,将头扭到一边,下人赶紧抬了椅子来,老太太一屁股坐上去,谁也不理。
巧姨娘倒是想说什么,但眼见沈季渊有些不爽快,便识趣地闭了嘴,安静地站在老太太身后,肆意地打量着床上的沈梦瑶。
有些人你越搭理她,就越上脸,沈梦瑶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沈季渊见老太太消停下来,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回过头上前两步站在床前,盯着沈梦瑶看了好一会儿,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倒闪过些许厌恶,明明不喜原主,还非得在脸上摆出一副慈父的嘴脸。
“苍天保佑,见瑶儿没事,为父终于放心了,这心里也是甚悦,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适?若有不妥之处一定要与父亲说。”
虚伪!
沈梦瑶学着原主的样子,淡淡地回道:“多谢父亲关心,女儿现下只是觉得有些疲惫,旁的倒没什么。”
意思就是你们快滚吧,老娘不想看到你们。
沈季渊一点也没在意沈梦瑶的冷淡,慈爱地点点头,“嗯,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后便是半天的沉默,沈梦瑶暗自翻了个白眼,外人也没生疏成这样的!
沈季渊杵半天,见沈梦瑶没话跟自己说,自己在这儿呆着也觉得浑身难受,但刚来就走,传出去会显得自己太过凉薄,他不能让自己在外的形象受损。
于是想了想,又开口问道:“对了,大夫过来看过了吗?他怎么说?”
这会儿才想起来问这个?会不会晚了些?
沈梦瑶冲沈季渊摇摇头,接着转过视线,似笑非笑地瞟了巧姨娘一眼,说道:“回父亲,大夫还没来,将才已经着人去领出府的牌子去请了,只是不知为何,现在都还未到。”
牌子可一直是巧姨娘在管,她能干干脆脆地给牌子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