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吃过东西了么?”原主去了,杨嬷嬷是最伤心难过的人,一天一夜的功夫,看起来就像老了十岁不止。
沈梦瑶从床上坐起身,想起身去扶她。
杨嬷嬷忙快走两步坐到床沿边,将沈梦瑶轻按回床上靠着,神色紧张,“可不能起来,快快躺好,这身子骨还虚着,得好好养着才行。”
青樱从外面匆匆进来,手里拿了三个暖婆子,全一股脑的放进沈梦瑶的被窝里,又仔细地压了压被角,省得漏风,这才一脸笑意退到一旁站好。
青萝早些时候就清醒了过来,也在一旁侍候着,一屋子的人因着大姑娘活过来,都面带喜色,高兴激动之余又觉得有了主心骨,以后的日子再不用惶惶不安,可算有盼头了。
青樱给沈梦瑶端了杯热茶,又给杨嬷嬷倒了一杯,笑着说道:“嬷嬷今日可是大功臣呢,可多亏了您这一梦,否则谁敢开棺,真是……”
说完这话,青樱的眼睛有点发红,又强忍了下去,唏嘘道:“还好夫人保佑,大姑娘总算是平安过了这一劫,奴婢到现在都觉得像在做梦一样呢,”
几人都露出庆幸之色,沈梦瑶眼睫闪了闪,兴许真的是原主给杨嬷嬷托了梦,这才让杨嬷嬷发了疯似的将她从棺材中捞了出来,否则还不得被活活憋死在里面。
不过拖梦这个说法容易惹人非议,古人本就比较迷信,说不通的事,很容易被人拿来做借口,虽然不想破坏大家的喜悦,但沈梦瑶想了想,还是说道:“嬷嬷,梦之一说总是太过玄乎,让旁人听去,恐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嬷嬷四人光顾着高兴,这会儿经沈梦瑶提醒,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让旁人借此污蔑大姑娘是妖邪,她们一个都落不了好。
青萝便道:“那便不说托梦之事,直接说大姑娘自己清醒过来在里面呼救,被我们几人听到便是,反正大姑娘敲打棺木的事是事实,说出去也不怕别人不信。”
沈梦瑶想了想,这说法也的确是事实,便点头道:“正该如此。”
几人闻言都松了口气,杨嬷嬷道:“那就这么办,一会儿再跟肖嬷嬷对对口风,省得漏了话。”
肖嬷嬷跟杨嬷嬷是好姐妹,府里原先的老人这些年差不多都被那婆媳俩清理出府了,如今跟着夫人从娘家过来的,就只剩下了杨嬷嬷和肖嬷嬷两人,杨嬷嬷贴身照顾沈梦瑶,肖嬷嬷身上有些功夫,夫人去了后,就一直尽心尽力地守着沁雪苑的大门,防着那些有歪心思的混进来。
青萝笑盈盈的道:“还是大姑娘和嬷嬷想得周全。”
杨嬷嬷满脸愧疚,“什么周全不周全的,若老奴和肖嬷嬷能再精细些,也不用让大姑娘被人害成这样,都怪老奴没用。”
沈梦瑶忙握了她的手,道:“嬷嬷莫要自责,哪儿有千日防贼的,何况谁能想到她们竟然敢对我下手,也是我大意,仗着跟肖嬷嬷学了几招,便心比天高,不将她们放在眼里,来人将青兰支走我也没往深了去想,更没想到她们会在亭中纱帘上熏了药物,我头晕脑涨之下才着了那烧火婆子的道,被她一把推到了水里……”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不够谨慎,当然,也怪那些人心思毒让人防不胜防,这与你们没什么干系,可别将别人的罪过都往你们自个儿身上揽,倒叫那些人高兴了去!”
“可是……”杨嬷嬷还想说什么。
沈梦瑶打断她的话,撒娇道:“嬷嬷,我这不是没事了么,看着嬷嬷自责,我这心里也跟着难受得紧……”
杨嬷嬷可舍不得大姑娘难过,忙哄道:“都是老奴不好,大姑娘莫难受莫难受,对了,将才晕晕忙忙的,有件事儿……”杨嬷嬷说到这儿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扫了三个丫鬟一眼,然后冲沈梦瑶眨了眨眼。
沈梦瑶知杨嬷嬷是有重要的事情说,便让她们都去了外面。
杨嬷嬷这才开口:“大姑娘,青兰的事儿,老奴知道你心里难受,只是顾着大家的情绪才没说,不过,老奴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儿,之所以要单独跟你说,不是怕她们几个丫头有异心,而是怕她们年轻不经事儿不小心说漏了嘴。”
沈梦瑶看着杨嬷嬷脸上扬开的笑意,心思一转,想到某种可能,心都跟着跳了跳,急忙问道:“嬷嬷的意思,难道青兰她……”
杨嬷嬷点了点头,有些自责道:“昨日小姐被救上来时,气息全无,老奴和肖嬷嬷一点办法都没有,又是难过又是自责,后来青兰被抓去在柴房关着,肖嬷嬷听到有人说她要被杖责问罪,想着大姑娘以前很是看重她,且青兰也是个好的,老奴和肖嬷嬷没能保护好大姑娘已是十分惭愧,便想着怎么也要将大姑娘跟前看重的人救下来,商量好后,便由肖嬷嬷悄悄去给她喂了点药,行刑之前在衣服里又给加了双层厚牛皮袄子,所以,那伤瞧着吓人,其实并无大碍,只须静养些时日便可痊愈,只是……”
“只是什么?”
杨嬷嬷面露不忍,叹了口气道:“只是板子的力道大,仍是伤到了腰腹,以后的生育怕是……”
沈梦瑶心头一紧,也不知是自己的情绪,还是原主残留在身体里的意识,就如之前听到青兰的死一样,身体本能地涌上浓浓的悲伤和愤怒,生育子嗣对女人有多么重要,谁都知道,何况还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不管在现代还是在古代,传宗接代都是头等大事,若是没有生育能力,以这个时代人的思想,怕是根本没有人会愿意娶青兰,青兰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能活下来便是好事,她……现在在哪里?可有请大夫看了?”
“大夫已经看过了,也另请了人照看着,好生休养很快就能好,肖嬷嬷把她安排在西巷子里,那边虽说是平民区杂乱了些,但离着这里远,且东面的人无事不会过去,也省了暴露的风险,你不用太过担心!”
杨嬷嬷安抚地拍拍沈梦瑶的手,让她不要太难过,能保下一条命已是老天保佑,将来就是成了老姑娘,只要没有起异心,大姑娘也会照拂她一辈子的。
有人照顾就好,沈梦瑶放下些心,正想说什么,青萝敲门进来,说是老太太和老爷进院了。
杨嬷嬷忙收敛了神色,让沈梦瑶好生在床上躺着,又让青樱在屋里照顾好大姑娘,便领了青萝和青竹出去,边走边小声叮嘱了几句,两个丫头一一点头应下。
沈梦瑶也躺回了床上,一副虚弱的样子。
不多会儿,就听到院中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妇人声音,“听说人又活过来了,可是真的?若是你们说的是胡话,可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