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礼恒
冷。
寒冷。
彻骨的寒冷。
如果只是天气的冷,你完全可以多穿点衣服,让下人们把火盆烧旺一点来解决。
然而,若是那股寒冷,是从内而外,从身体的最深处产生的呢?
是的,是的,是的,你的心,感到冷了,尽管,在一刻钟之前,你的心,连同你的血都是热的。
当然是热的,不是吗?
西羌细作潜入药王谷内,大肆毒杀谷里百姓,谷外指不定西羌准备了多少人杀进来。
虽然说,西羌和药王谷敌对多年,十余年前,两边为此大动干戈过,李旭的独子也在那次冲突里丧生,但,那是在谷外,从头到尾都是在谷外争斗,西羌人最后大兵压境的时候,药王谷的人仗着天险,死守各处隘口,西羌人撞得头破血流,依旧无法踏进药王谷半步。
可这次不同,出事的时候,西羌人已经在谷里了,若是他们里应外合,谷里本身人手就处于劣势,两厢夹击,药王谷一点胜算都没有。
这个道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自然也看出来了。
可看出来了又能如何?
如同在大海里航行的船只,看到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又能如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漩涡卷进去,然后,撕成碎片。
又或者……出现一种奇迹,刚好边上再出现一个漩涡,和原来的漩涡挨得很近,两厢抵消掉,你的船只便能够安然无恙地行驶过去。
而这,就叫奇迹。
如果,奇迹,真的那么容易出现,又怎么能叫奇迹?
可换言之,奇迹,无论其可能性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都得有出现过,哪怕只出现过一次,否则,只是神迹,一个听起来很美的传说。
而李旭的嗓子,肯定听起来并不美,但,他确实提供了一个奇迹,一个可以抵消西羌来犯的奇迹。
和南越联手。
更准确地说,是与南越的太子,任烈联手,共同抵御西羌人。凭借南越人的实力,说不定都不用他们出兵,只要放出这个风声,便能够让西羌人望风而逃。
这个法子在你看来,无疑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当初听了李旭的这个建议,也不禁热血沸腾,觉得自己找到了拯救药王谷的唯一解药。
可是,你似乎忘记了一个事:是药三分毒。
当你在四大掌柜聚首的会议上,把与南越太子联手的想法说出来,自鸣得意地以为自己说出了个锦囊妙计的时候,原本喧闹的屋子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再看看周围,无论是薄礼渊,齐妈,项镇东,还是李旭,赵香英,蒋齐英,章辉英,包括彭宛在内,所有的人眼里,都透着一股诧异的眼神。
最先打破死寂的,是彭宛带在身边的绿毛鹦鹉聪聪,扑棱着翅膀尖叫着:“傻瓜!傻瓜!”
傻瓜吗?
你的这个建议,哪里傻了?
“礼恒……你把南越的人引进我药王谷……西羌人不会来了是不错,要是南越人不走了怎么办?”
项镇东犹豫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
给他这么一说,你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要解决西羌人,没有考虑到这点。
这不就是引狼驱虎吗?
“这次要是借助南越人抵挡西羌,那么,这不是和天下人说,药王谷投靠了南越,成了南越的附庸,日后又怎么和北虞人做生意?”
齐妈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齐妈一介女流都看到这里,你……
而彻底把你的热血,瞬间降到冰点以下的,无疑是李旭的长叹。
“礼恒,你打算葬送老谷主的一世英名吗?”
等等,怎么成这样了?这不是李旭当初给你的建议吗?
难道李旭是看现在状况不妙,急忙改弦更张?
“谷主,这小子肯定吃里扒外,要把我们都卖给南越人,我替你清理门户!”
几乎在蒋齐英说话的同时,几根银针从他的袖口里劲射而出,直扑你的面门。
你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动手,怎么说都是谷里的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可眼看着银针来势汹汹,你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李旭出手了。
别看李旭平日里一副生意人派头,可手底下功夫不弱,脚底更快,你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腆着肚子,抄起边上的椅子,把银针全挡住了。
“礼恒怎么说也是老谷主的骨血,你好生放肆!”
李旭断然呵斥着蒋齐英。
蒋齐英见一击不曾得手,索性双手一甩,两袖银针齐发,在银针雨之后,他整个人也朝你飞扑而来。
“住手!”
薄礼渊开口制止,可蒋齐英已经收不回手了。
李旭二话不说,身子原地一转,脱下外套,在空中打了个旋,一根不落地把银针全卷了进外套,紧接着,又一个回身,外套朝着蒋齐英的方向一撒,蒋齐英射出的银针,绕了一圈,再朝着蒋齐英射了回去。
蒋齐英见状不好,生生拔地而起,整个人翻了个个儿,回身要避开那些个银针。
银针雨,险险地与蒋齐英擦身而过,这时候,蒋齐英突然再次挥舞衣袖,又补了两袖的银针。
这!
蒋齐英原本就是站在薄礼渊的身边,他刚刚也是从那个位置冲过来,如今,银针转了一圈,又朝着那个方向射过去……
等于那片银针,径直地朝着薄礼渊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