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薄礼恒
疼。
头疼。
你的头很疼。
你伸手不断搓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你的头疼，可惜，并没有多少效果。
你暗暗瞥了一眼那个你头疼的制造者，玄同阁阁主彭宛，他正悠闲自得地靠在太师椅上，逗着一只绿毛的鹦鹉，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或许，周遭的一切，确实和他无关，就好象桃花源记里的世外桃源，被群山环绕，与世隔绝。
世外桃源有山作为隔绝，那么，彭宛有山来阻隔外界吗？
有，这个真的有。
彭宛身前挡着一男一女，颇侯隆，梅友人，早在南越兴业的时候，你已经亲眼见识过二人的手段，刑部尚书钱启华的公子钱正则的家丁，手底下或多或少都有功夫底子，结果硬生生给教训得满地找牙。
这是第一次见识。
第二次见识，是在项镇东关押犯人的大牢门口，项镇东亲自出马，赵香英，蒋齐英，腾鹏英，贾岸英四英聚集，外加一群狱卒，尽管把颇侯隆，梅友人，彭宛三人团团围住，却始终无法突破颇侯隆手上的齐眉棍和梅友人手上的子午鸳鸯钺。
如今，这两人挡在彭宛跟前，无异于一堵坚固的墙壁，把彭宛护了个严严实实，他这才有那心思去逗弄着鹦鹉。
彭宛是有那闲心思不错，可你没有。
“礼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一边的薄礼渊紧皱着眉头。
“这可是你带回来的人啊。”
要是可以的话，你真想否认这点。
“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项镇东拢了拢厚实的皮草披风，盘着手里的手串，道：“卢征一家被杀的时候，他在现场……”
彭宛摇头打断了项镇东。
“等下，卢征一家被杀的时候，我还真不在现场，我进门的时候，他们一家已经遇害了，然后，才遇到那个大块头。”
“那你怎么解释你为什么要越狱？”
“越狱？谁越狱了？我？”
彭宛再次否认了这个说法。
“拜托，我哪里有越狱？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啊！只是和我同一个牢房的越狱了，我刚好瞧见牢房门开着……门开着再不出去，我不是傻吗？”
“你越狱还越出道理来了。”
饶是项镇东，言语间也微微有些上火。
你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我都说是误会了，眼下，误会都解释清楚了……”
“礼恒，什么叫解释清楚了？”
薄礼渊眉头紧锁。
“他可没说清楚，他为什么要乔装打扮去卢征家里？”
这倒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你可不知道，那卢征和彭宛有什么交往，而且，彭宛乔装过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偏偏有的问题，你看着觉得严重，在别人看来并不严重。
“我只是去打听打听消息，老爷们不见得会说实话，下人们不经意间说不定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打听消息？打听什么消息？”
“我本来就为了调查南越内务府采买的青麻给掉包成黄麻一事，而齐妈给我的药王谷名帐上显示，药王谷这一年内并没有什么大宗的黄麻交易，倒是在李旭李当家那边倒卖各地药材的账本上看出点迹象来。”
“什么迹象？”
“你看啊，内务府总管韦伯贤把采买的事交给了外甥孙宜兴，孙宜兴出了兴业就窝自家在城外的庄园里玩了，最后，还按时上交了青麻，这说明什么？”
你懂彭宛的意思了。
“你是说，孙宜兴把具体到药王谷采买的事情交给别人了？那你怎么确定那个别人就是卢征？”
“黄麻本来算不上多么紧俏的药物，所以，各地药农种植的积极性不高，而内务府采买的青麻数量巨大，一次性是没可能采买那么多的，卢征只好分几次竞拍，虽然说，不是每次他都能竞拍到，但，仔细看过这一年黄麻竞买的账目，就属卢征买的最多。”
“这也只是间接证据，无法确定。”
彭宛逗弄的那只鹦鹉突然冒出了一句：“傻瓜！傻瓜！”
彭宛一边忙摁住鹦鹉的嘴，一边说道：“就是因为无法确定，我才打算乔装打扮去查下卢府，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事。不过，这也好，卢征生意往来的账目也都没了，说明有人不愿意让别人看到那个，确定是卢征没跑了。”
项镇东一阵冷笑，大概是笑得过猛，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咳咳咳，你说这事与你无关，那你怎么知道卢征的账本没了？说漏嘴了吧？要不是你杀了卢征全家，又销毁了账本，你怎么知道他账本没了？”
彭宛松开捏住鹦鹉的嘴，那绿毛的畜牲又是一句：“傻瓜！傻瓜！”
“我可是玄同阁阁主彭宛！这个理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补充几句。卢征本人死于全家灭门之前，卢征还是死在山里，给利刃所伤，卢征全家则死于中毒。可惜，在下只会点逃命的轻功，杀人的本事没有，更何况，卢征死的当晚，我是和你家谷主薄礼渊与薄礼恒在一起，怎么说都不可能是我干的。”
项镇东拨弄了几下手串，也不得不承认彭宛这话有道理。
“那……就是和你关一起的家伙干的？”
“有道理！”
彭宛拍手称道。
“项当家果然思维缜密。”
这话从彭宛口里说出来，你怎么都觉得有几分别扭。
薄礼渊见状，吩咐项镇东道：“你赶紧在谷里把那人抓出来，现在谷里人心惶惶的，一个个都不敢做生意了。”
说吧，薄礼渊转向你，啧啧称奇。
“我说，礼恒，你这位朋友果然很有意思，明明给抓住了，却对谷里的事了如指掌。”
“哪里，哪里。”
你含糊其辞。
可是，你的脑袋里却想起了彭宛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对了。”
洗清嫌疑的彭宛架着鹦鹉凑到你们兄弟二人近前。
“有没有一气正清丹？”
一气正清丹？
那也是药王谷的独门秘方，专门治疗女性阳火过旺的方子。
“你要这个干什么？你看不出哪里不舒服。”
彭宛瞥了你一眼，他显然知道你话里有话，可又要一气正清丹，只好硬把翻一半的白眼给憋回去。
“我一个朋友要。”
“这样啊。”
薄礼渊想了想。
“存货已经让李旭拍光了。要不这样，回头我现配一点给你好了。”
“那么，麻烦谷主了。”
你看着彭宛垂眉的样子，寻思着有求于人的时候，这家伙还真是够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