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隽心里明白,郡主不是失踪,是父皇在附近抱走了小郡主,可见父皇是喜欢孩子的。尤其那孩子是废太子萧子泓的,父皇见了难免触动。
眼下,父皇的几个皇子中,并无其他子嗣诞下。
他低了下巴,朝着她的眉心轻轻的吻了下,“怎么想通了?”
宁轻轻抬头蹙眉,“想通什么啊?”
他俯首低笑:“就是生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话未完,他已经横抱起她来,凑了她耳畔:“这两日落下的,今天一定要补上!”
内寝,轻轻双颊嫣红,此时又羞又恼,“王爷主动和好,原来是不安好心!”
他带些讨好的笑,“你要怎样才高兴?反正本王今中午是不走了。”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吻上了她的脖颈。
宁轻轻被压倒在榻上,此时眼瞧着是煮熟的鸭子跑不了了。她眼珠子一翻,来了个反客为主。
一只纤手徐徐摸进了他半敞开的袍子,试图缓缓挑逗一下,语气也变得娇柔,“王府所有的人都喊我宁姑娘,只是王爷却成天往一个姑娘的闺阁跑,真委实不像话。”
这样的调情让萧子隽的身躯微微一动,内心的渴望愈发扛不住,只未料丫头玩欲迎还拒,伸手摁住他欲要亲吻的唇。
她双眸凝视着他,笑得嫣然,语气温柔中带些酸涩,“更过分的是,宫廷内外都晓得我是个姑娘,王爷却说要与本姑娘生个孩子。王爷是觉得轻轻当真该如此厚脸皮的活着?!”
晋王的身躯一震,爱抚的动作也随之停止。
第一次她提及身份,虽是半真半假,却表明她的心思。
他忽然失去了兴致,起身披了袍子,轻轻知道是触动到他,只是他这反应有些让她难过。
他掀了帐子离去的那刻,身后的轻轻竟不争气的落泪。
宁轻轻躺回榻上,一言不发盯着那顶合欢帐,其上精致繁复的绣纹和坠饰在白日的时候看得愈发真切绚丽。
她环顾了屋子的摆设,此时看来,这里更像是一个装饰精美的木椟,而自己就是这木椟里的珠子,只因有几分光芒便被主人看中了而已。
她从未提及,只因不想给他压力。
北齐的惯例习俗是一夫一妻制,夫妻关系首先要门当户对,其次才是恩爱与否,为免婚后看不对眼,男女双方倒是会有些婚前见面的机会。所以当初,宁轻轻能去孙府过寿见到晋王。
北齐的封王或者亲王,一般是除了一任王妃外,另设两位侧妃,却也是妾的位置,至于王府其他豢养的姬妾,这些没有限制,但姬妾的命运一般是很惨的。
男主人一般用她们招待宾客或自用,这类人虽是奴籍却与娼妓无异,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她们怀孕。看似锦衣玉食,却很是卑贱。晋王府也曾经豢养过这类歌舞姬,后来渐渐没了,或死,或遣散送人。
也有个别的例外,男主子会格外宠爱的一个姬妾,这个姬妾前途就不定了。眼下宁轻轻的位置说白一点就是如此。
任她以前什么身份,但如今她是罪婢,无名无分,只是因为晋王爱她非常,才有了不同寻常的地位。
宁轻轻明白自己的身份别说做他的正妃,就是那侧妃的名分她也是望尘莫及。侧妃也都是世家官宦之女。
早在当初,她选择离开晋王,就有考虑到二人的将来以及自己的处境,她认为自己无法看着他萧子隽娶妻生子,所以在家破人亡的情形下,她拼死也要离开他的庇护。
未料,经历这么一圈,她还是回来了,既因身不由己,也因心底的一份眷恋。
宁轻轻一人坐在那帐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下榻,走到梳妆案前,有气无力的喊道:“春晚——”
“春晚,春晚!”她脾气变得急燥。
无人进来侍奉,她有些生气的将头上的发钗一下一下地撕下来,扔到桌上,有的哗啦掉在地上,她全然不顾,兀自地趴在案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无人进来打搅,只有风卷进来,鲛绡的帐子吹得飘摇。
她肩头一抖一抖,那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与腰相齐。她还穿着那件浅碧色的宽松春衫,只着了足袜,没有穿鞋子。
房间里很安静,间或有轻微的啜泣。
他走了过去,手抚上她散乱开来的长发,另一只手抚上她那瘦削的肩膀。
她已然猜出了是谁,身体竟没出息的发抖,不停地抖,却没有起身。
终于,背后响起温和低沉的话,“原来,名分未尊你一直很在乎。”
她这才抬起了头,用手背摸了下泪眼,回头看着他,倔强道:“我没有!”
她鼻子还一抽一抽的,“你讨厌我提名分,你生气,所以就离开我——”
她是因为这个才伤心。
他望见她眼眸发红、眼神委屈的模样,终是低叹了一声,“丫头,你真傻——”
宁轻轻一直喜欢他唤她丫头,喜欢这样疼溺的语气对她说话。
倏然,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淌下。
刹那,萧子隽直觉心口的无力感袭来,他缓缓闭上眼。他曾说过不想见到她落泪,她却偏偏一次次为他落泪。
须臾,伸手捧住了她哭红的脸,红眼睛,红鼻子,连那张小巧微翘的嘴唇也好似肿了起来。
他俯首亲了一口,不忍望着她的眼睛,只叹息一声:“当年你以性命相逼离开我,那一刻,我其实希望,这一生不如就此放手,此生再不见你,一了百了。”
他的话很轻,却重重砸在轻轻的心里,尤其那句一了百了,心痛得她想揍他一顿。
曾几何时,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
“萧瑜以为可以就此不见,然后任时间慢慢抚平。然只有当你离开后,我才真正明白,忘掉你是多么困难。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再见到你,原以为沙场雪原之上,金戈铁马之涯,总会忘掉的,忘掉你的温柔美丽,你的倔强任性……”
就像对李云楚的释怀一样,她宁轻轻也会被忘掉,总有一天回忆往事时,他会说那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依旧会是从前的冷面王。
可惜,他压根做不到,却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