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只点了点头,低头吃着,泪水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这么些日子,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上次姐姐来的太早,她尚一身倔气,结果把姐姐气了一顿,如今她早已后悔。待日子一久,方知道自己的处境越发艰辛。
苏先生留了轻轻用了饭,二人说了些闲话,问她嗓子如何,身体可有不适,那边用度可有短缺。
轻轻忽然觉得师父倒不像原来的师父,竟然关心起柴米油盐,有损师父学识渊博儒雅之士的风度。
她捂嘴嗤嗤笑了出来,“师父,没想到你这么唠叨。”
“有么?”苏长卿清雅的容颜微蹙,看向她,嘴角勾了淡淡的笑,“是你第一次沉下心听而已,先前我嘱咐得也不少。”
望着轻轻的笑脸,他的心宽了不少。
忽而,丫头侧头问道,“那个,无双还来寻你么?”
“我刚回来不过几日,她尚未来过。”
轻轻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无双真够执着的。想来师父老是外出,也是因着无双纠缠不休。
苏长卿却看得很淡,“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丫头点头,忽而又问,“你见我爹了么?”
长卿不语,只看着丫头在支支吾吾道,“自回去,我还没见过爹。我比较怕他,他也没喊我过去……”
“侯爷近来挺忙,疏忽了也是有。不过你也要明白,他素来保守,一时难以接受也有的,你不用担心,侯爷到底是你爹。”
正此时,书童来了,“先生,侯府来人寻二小姐。”
苏先生抬头看了天,日头还早,侯爷不会这么快回来。
正疑惑着,来接轻轻的下人刘同过来了。
“苏先生,侯爷嘱咐小的来接小姐回去。”
轻轻不想回去,“我想多待一会儿。”
“二小姐,只怕侯爷不答应。侯爷回来后,有些生气。”
“你跟侯爷说,稍晚,长卿送二小姐回去。”
刘同常随着主子出进,故而懂得不少,此时见苏先生发话了,他多少顾虑着要给先生面子。
别看苏先生只是教书先生,但是侯爷和太子爷都很器重,要不是因为先生不想入仕,只怕官居个几品也不是个没可能。
“那……那小的就回去和侯爷禀明了?先生可不要耽搁太久。”
下人走后,轻轻的心情却有些不安起来。自回来后,爹爹都未寻过自己,今番寻她不知何事。
二人不过说些琐事,苏长卿又问她今后打算。
轻轻说不知道,苏长卿想到她的处境,便道,“轻轻,你有空可以随着轻晨来读书。长卿这一段时间不外出。”
长街人来人往,苏长卿骑着马,宁轻轻坐的是轿子,二人前后一同回侯府。
因好久都未能出来到集市来,轻轻难免被外头的热闹声吸引,掀了帘子外瞧。
忽而,左边有了喧嚣。那边的天香楼呼啦啦涌出一些持兵械的士兵,站了左右两排,似是迎接什么重要人一般。
轻轻不由地好奇,谁啊?大白日这么大阵仗。
那楼梯处下来几人,皆锦衣绣服。
只一眼,轻轻就认出来中间那一人,是紫袍的萧子隽。
他怎么在这儿?
他向来出行低调,常带面具,若无军务更不会兴师动众,故而一般百姓并不认识晋王爷。
他有军务?似乎不像,因为那几人不过是言谈几句下了楼,似乎只是吃一顿便饭而已。
这热闹的长街也因此被暂时封了。
说是晋王出行,外人回避。
两侧的人被拦在外头,自然轻轻的车轿也被挡在一边,不能前行。
晋王紫衣玉带,身形高大,如传言一般的面色冷峻,周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威严,由几个官员陪同出来。
周边的百姓不由地兴奋起来,都想见一见传言中冷面王的真面目。
人群里有人低语:这是那位晋王爷?
“就是那位与王妃和离不久的王爷?”
有迎春苑的姑娘们生意不做特来观瞻,“啧啧,一表人才啊!”
“那王妃真是有眼无珠啊!”
“要是让奴家去侍奉王爷,我回头就把我那私房钱给了妈妈也值啊!”
两旁的护卫拦着涌动的人群变得有些吃力,故而有人在那喊着:退后!退后!
再靠前!你不要命了!
已经有人被推搡的人群挤倒。
晋王一袭紫衣蟒袍,华贵威严,清俊的冷面上目光中一片凛冽,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千里的高贵冷漠。
轻轻的心口顿然一窒,他愈发得冰冷了。
他侧影高大挺拔,十分的引人瞩目,在一众贴护的护从下,面无表情地登上了早已备好的车辇。
轻轻不由地叹息,萧子隽,你怎么变得如此高调?这般扰民出行,与他从前的作风大相径庭。
马上的苏长卿眉头微微蹙起,心里生了疑惑。
那是五匹骏马的车驾,很是华贵,合王爷的身份。上次皇帝出行,天子尚六骑车驾,而晋王据说一路都没乘坐五马车驾,一直骑马而行,可见他刻意低调。今日不过是吃顿饭,用得着如此?
车辇开始缓慢行驶,车里的萧子隽已瞧见了那边人群里的苏长卿。
透过垂帘的缝隙,他目光看似淡然扫过,却一下子攫住了。
因为苏长卿身旁的那辆马车,马车的帘子被撩起来一角,不过露了半个脑袋,那是轻轻。
隔着那么拥挤的人群,仿佛只看到了她。
帘子一角从里头放下,视线随即被遮挡,车马错身而行。
萧子隽一动不动笔直坐于里面,外头多少喧嚣、多少热闹,他一概听不见。只面上看似波澜不惊,毫无情绪,内心却隐隐的烦躁起来。
时至今日,能让他轻易分神的,竟只她宁轻轻一人。
他刻意避开她的消息,避开一切与她有关的事物,可是不经意间,她还会一股脑地钻进他的脑海,他的梦境里。
车轮滚滚,一路喧嚣,车里沉静如常。高铭等贴卫骑马跟在一侧,忽而只听车辇里一声闷响,似是车璧被猛地砸了一下。他赶紧驱马凑了跟前,马车随之停了下来。
是王爷砸的车。
“王爷?”高铭担心的问。
车辇里没有回应,半天才传出王爷冰冷的一句,“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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