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朝阳低眸扫视了一眼怀中的女子,背脊不禁寒风阵阵,洛朝阳咽了咽口水,双腿不自觉的合上,牵强的转移话题,“夫人,这等惩罚实属过重,而且以前怎未曾听说“十诫”中有这一条。其实为夫觉得,你生气了挺好的,为夫喜欢你生气时候的样子。这样你就不会哭了。为夫最舍不得你哭,宁可天下英雄血斩吾,勿叫夫人落一滴清水。”
稍作一顿,洛朝阳又深情款款,同时也满腔真挚歉意的继续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为夫如今已是须髯九尺,而夫人却依旧如初见般光彩照人,这无端的竟有些觉得配不上你这美娇娥了。”
“贫嘴,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如此为老不尊,况且如今你才有这般感悟,也太晚了些。当初也不知道我这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究竟是如何被你拐走的,都怪我当时太年轻,经验太浅才着了你的魔道。”
良玉被洛朝阳这三骗两哄,东拉西扯的,想气都气不起来了。顺着这杆就蹬鼻子上脸,将自己夸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将这洛朝阳贬的跟大街上的乞丐一般,那意思纯属:人太美,天公也会嫉妒,派个糟老头将我拐卖了,这世间谁叫她最美,实属无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路途必定会有一番坎坷。
洛朝阳见她笑得如此开怀,也甚是舒心的一笑,顺着她的话就接下去:“难怪这世间有俗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想来还真是形象,这世间也只有夫人您才会有如此高端的品味,夫人果真眼光独特,非凡人所及,这高度,吾等凡人也只能望尘莫及了。为夫知道错了,当初良心被狗吃了,瞎了眼才会拐卖你这么清纯的小姑娘。”
“那可不是么——本夫人的目光怎可与尔等凡夫俗子相比较。还有,洛朝阳,你这把胡渣若再不剔,久儿若是回来了必定会嫌弃你的。”良玉素手轻轻抚摸着洛朝阳的青胡,刺刺的感觉传入手心中,顺着手臂一直蔓延至全身,嘴角却勾勒出一个邪肆的弧度,如丝的媚眼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仿若少年时,那般活泼。
曾有一俊美的小公子,左持竹扇,右执酒樽,浪迹于百花楼,丝竹悦耳,酒香四溢。身形所过之处必定迷倒万千男女。
此人正是少时的良玉,神医百草门下唯一亲传弟子。其天赋卓绝,一手玄黄医术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江湖人称毒命修罗的“八爷”。其医术可称为天下第一,就算快断气的,不消三日也必定能跑能跳。
就是可惜,这么一个威名远播,容色倾城的绝世佳人在花楼一眼便相中了这楚国的大丞相,从此一去不复返。
这良玉少时便是一副花花公子,活泼率真的性格,只因丞相府是豪门大户才有所收敛,实则,只要没人,她就能翻天上去。
以她对洛朝阳的了解程度自是知道的弱点,对了,顺带的忽略了一点,洛朝阳所犯“十诫”之罪的家法就是神医百草订的,置于禁忌“引刀自宫”实属第“十一诫”,良玉刚加的,因为洛朝阳宠妻如命,根本就不会犯诫,再说了他平时又从未管过这些规矩,所以并不知这第十诫的禁忌是何。
不得不承认,这良玉腹黑的可怕。也不知当年那个刚直自取的少年是如何被其所坑害的。
如此一刀枪不入的铁人,这唯一的缺点也是最为致命的。这不能触碰的底线便是他这辈子如何都赢不了也输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爱入骨髓的结发,另一个便是他捧在掌心里疼爱的宝贝女儿,洛安久。置于那唯一亲生的混账儿子,谁要谁捡去,从小到大就知道跟他抢老婆和女儿。
别说半席之地了,只要有那混账儿子在,这家中就别想有他洛朝阳的半寸之席。幸好在洛晨风启蒙之时他就将他撵去青山之巅了,否则,他恐怕就一辈子被那母女俩遗忘在九霄云外了。
洛朝阳现在想起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就忍不住拍手叫好,每每思及此都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若说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的话莫过于,在六年前带宝贝女儿入那安乐王府。若不是那一眼巧合,安久也不会被扯进这场战争中。
洛朝阳为此还一直记恨楚朗,处处与他作对,若不是他对安久虚情假意,安久又怎会意乱情迷爱上他,更是以命相挟非嫁他不可。无奈之下洛朝阳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此事,更可恨的是,这臭小子不费吹灰之力从他手里抢走了他放在心尖子上疼爱的女儿以后,竟广纳侧妃,处处欺压他洛朝阳的女儿,让安久受尽委屈苦楚。
宫中的权谋陷害何止一两桩,他几次入宫,几次均是生死徘徊,这怎叫他不气愤,这又怎让他对楚朗那混账客客气气的,又怎让他摒弃前嫌,不记恨呢?所以这几年洛朝阳不断的扩大自己的朝权就是为了丰满自己的羽翼,好逼迫这皇帝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
他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去尽全力保护疼爱自己的女儿,这有什么错!就凭他楚朗,也敢欺负自己的女儿,他也配?哼,是他皇家先对不起自己,自己又何须为他皇家效力。洛朝阳狠狠一攒拳头,健臂上青茎暴起,血管里的暴戾分子疯狂的叫嚣着,这楚朗便是抓住了他的弱点,拿着刀在他最柔弱之处一刀刀凌虐着,让他遍体鳞伤。
洛朝阳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双瞳赤红,胸腔剧烈起伏着,姓楚的,此仇不共戴天。
洛朝阳狠狠呼出一口浊气后才低下头在良玉的额头上落下浅淡的一吻,扶着她纤腰的手更是紧了紧,他的肩膀再硬,可这心也是肉长的,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能在失去这唯一的妻子了。
“朝阳?”良玉有些吃痛的抬起头,双手挡在他的胸前,她能感觉的,此刻的朝阳内心沉寂着凡人所无法承受的剧痛,此刻的他好悲凉,悲凉的让人好心疼。
“嗯。”洛朝阳下巴轻轻地抵在良玉的头上,似乎也觉的力道有些过大了,所以松了松手,但就是不愿放手。洛朝阳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单音,抿抿唇后缓缓道。
“玉儿,为夫已经递了辞呈,备了车马,稍后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就回药仙谷吧,我们在药谷等久儿吧。当年先皇承诺护久儿周全修了那密道,久儿此番大劫,必会从密道中逃生,我们就在药谷等。如今这京都我们已是众尸之地,留此只会徒添不必要的麻烦。久儿逃生出宫后,必回药谷。”
良玉双手紧紧的抱着洛朝阳,像哄孩子一眼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好。”
两个心灵相通之人,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就知其心中所想所思所虑。这两人情毒已深,又如何舍得彼此放手呢?若要其中一人先死,那必定两两共赴黄泉,不独留一人。
天黑,玉盘高悬,月色清寂,风声渐紧,两名身形俊逸的公子披长袍,在暗夜中踏马鞍,扬长鞭,斩长风。两人,两骑,双行。
什么名利富贵,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犹如狗屁,一钱不值,不及我妻女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