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云海翻腾,舒卷往复,今日的云层格外的厚重,挡住了炽热的太阳,天地被笼罩在一层阴暗之中。难得正值炎热之际还能有此番阴凉,连带着这夏风也格外的舒爽。
天楚王朝,今日正是国母入俭之日,因需维护皇家尊严,但皇后所犯之罪乃是三从四德之出,所以被除籍以重病身亡之名,下葬于这洛家族冢。
京城早已是人心惶惶各自盘算了,满城妖言四起,洛氏一族乃为妖人,食人霍纲,必将满城屠尽。各方“英雄豪杰,文人墨客,大罗神仙”四起,写文写诗,舞刀砸菜扔鸡蛋,将那洛府方圆五里都贴上各种符文。
满城百姓群起民动,逼迫皇帝下令将其火烧,以安慰众人。
曾经风光无限的洛丞相也已沦为刍狗,整日似缩头乌龟一般将自己的四肢藏起来,躲在这大宅之中,就连这下人稍开一个门缝也会有人蹲点砸石头。短短的两日这丞相就已经接二连三的遭人串门子,深夜造访之人也是数不胜数。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自是不用想,若非没有这皇帝的默许,何人敢如此放肆。
洛朝阳端坐于家主之位上,一手捻着短胡须,一手至于大胯之上,浑身渡着一层阴霾,剑眉紧皱,双眸充血,嘴唇泛白。宝蓝衣襟上大片血渍正一点点蔓延,大堂之上竟还横躺着三个蒙面黑衣人。
“老爷,何来如此大的火气啊,衣服都被弄脏了。瞧这模样还真有几分糟老头的风范。”门外一贵妇缓步而入,身着华服,绾灵云髻,容色绝丽,堪称佳人。
洛朝阳抬头望了一眼举步而入之人,阴沉的脸色方才柔和了些许,只是勾勾唇角,淡淡的摇了摇头,朝其摊开大手。
良玉稍作一愣,继而嘴角又勾起浅浅的笑容,眼皮都不眨一下,从周围的尸体上踏过,也不顾这绣花鞋被血液浸湿。她灿若星眸,眼中无狼藉无失意,满眼有的皆是他。
良玉提起裙摆索性就小跑起来,衣诀翻飞,发带飘扬,形若扶风。
洛朝阳额角上还微皱的眉宇也渐渐舒展了开去,长袖一挥,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空气中只能窥见一排排残影,将迎面奔来的女子抱个满怀,长靴继而又在地上点了点,晃眼间又坐回主坐上。
大堂内还残留着沙哑磁性惑人的话语:“玉儿,你来了啊,这么多年了,你这性子也怎么不改改,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的还般莽撞,瞧鞋子都沾湿了。”
良玉素手环着洛朝阳的脖子,娇羞的低下头,白皙的脸庞浮起两朵红云,怪嗔着:“您这么说,是嫌弃妾身愚笨吗?看来你我这二十几年的夫妻是白做了。”
“为夫冤枉啊,娘子你是天,是家中主母,为夫怎敢嫌弃你呢?这二十几年来,为夫还要感谢你的照顾,晃眼间已经是二十几年了,真是辛苦你了。”洛朝阳大手轻轻抚摸着良玉光滑的面庞,冷硬深邃的五官却不想还有如此温柔的时刻。
“老爷勿再如此说,这是我们的家,有何辛苦。这一切都是妾身心甘情愿的,人这一生实在太过于短暂,能够与你结合,还能有如此可爱的一对儿女,实乃妾身之大幸。虽说久儿并非你我亲生的,但是就算为她去死我也是无怨无悔。如今,这洛府在刀尖上行走,九死一生,老爷,你可曾怨她?”良玉握着洛朝阳的手又紧了几分,似是怕失去一般。
洛朝阳剑眉入敛,漆黑的瞳眼凝缩着万籁俱静的狂野,苍白的唇瓣浅浅轻扬,“夫人,久儿即便有千般不是万般错,她依旧是我洛朝阳最疼爱的女儿,为夫又怎会怪她,这皇帝早就憎恨于我们洛家,如今只不过是他一手策划这场闹剧,其目的便是名正言顺的将我们铲除而已。即便是没有久儿这件事,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树欲止而风不静。”
良玉只觉的心中似有一股暖流经过,眼眶也随之红肿起来,蓄了满眼泪花,势似奔流决堤而出。
她眸眼含情,粉嫩的唇瓣弯曲成优美的弧度,娇小的身体微微曲起,吧唧一口在洛朝阳英俊不凡的老脸上落下一吻,“妾身就知道您会这样说,你果真不让妾身失望,不愧是我良玉看上的人,这一生有您,足够了,足够了。”
洛朝阳大手扶着良玉的纤腰,将她置于自己的胯上坐好,眉眼间的喜色越渐浓烈,一手绕过黑顺的发丝,掌着她娇小的脑袋,低头便含住那诱人的双唇,却又似惩罚似的,用他那短短的小黑胡在她那柔嫩的小脸上胡乱扎着,弄的良玉的小脸一阵红晕,却偏偏整个身体都被其禁锢住,无法动弹。
空气中静止了许久,大堂中只有微弱的喘息,和不成语句的嗔怪,“洛朝阳,你又用这胡子欺负我,你若再胆敢如此,本夫人就将你这一把胡渣给烧了,再不准你上榻。”良玉气得双手叉腰,见他的手伸过来又连忙将红肿的脸颊侧过去,不让洛朝阳触碰,就连这因感动而涌出的泪花也因此生生给气干了。
“夫人,你生气了啊?”
“这不是废话吗?我告诉你洛朝阳,本夫人生气起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哼,刚刚是谁说本夫人是天,是家中主母的?若是如此,那欺天之罪又当如何?”良玉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生气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洛朝阳伸手想帮她揉一揉这髙叠而起的脸颊,嘴中还不忘着调笑:“欺天之罪,夫人觉得当如何呢?”
此话一祭出,某人就立刻流露出一副兴奋的样子,双手比划着手刀的姿势,分外激动,“汝所犯之罪乃家规“十诫”之禁忌,按家规当引刀自宫。”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了一遍,洛朝阳整张俊逸的老脸立刻黑了下去,牙槽几乎都快磨平了,才一字一腔的蹦出一句话来,“引、刀、自、宫,为夫怕夫人您不舍得。”
谁知洛朝阳都说的如此含蓄了,良玉还如此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嘴中更是振振有词,“不会,不会,老爷您这是“大义灭亲”啊,您此举,本夫人甚为骄傲。本夫人也并非不通情达理的小人,此等小事不必介怀。还请老爷不要犹豫。”
“咳咳——”洛朝阳这会儿算是真的有些被呛到,僵硬的动了动面部肌肉,强笑着解释,“夫人,家中已无宝剑。此刑暂不可施。”
良玉淡淡的一挑眉梢,错愕的眨眨眼,扭头看向这满屋狼藉的兵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横七竖八的兵刃皆是上上品的宝器,虽说有那么一丢丢的小瑕疵,剁根手指,切个萝卜还是没问题的。
“洛朝阳,你当是小孩吗?这满屋的宝器,你跟我说无宝剑?切个肉瘤而已无需多锋利,运足内力咔嚓一刀躲下去,准能断。”良玉双手把玩着几缕青丝,说的甚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