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郊有七个以走廊相连接的长亭,古道边凄凄青草疯长,但是已经到膝盖高的芳草被行人踩踏得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被踩破茎杆流出了汁水,“每年清明都下雨,但是踏青的人还是不减反增啊!”梅姑一边优雅地弹着衣服上的水珠,一边感叹。
七亭中一亭子突然躁动起来,里里外外的围了好些女子,朝颜喜静,这些莫名冒出来的噪音让她不由得抬头望向声源方向,“梅姑,那些女子是什么人啊,围在那里做什么?”
“那些都是长安城朝中贵胃的女眷,可能是听说京城三少也来踏青,也就出来了,这么疯狂的喧闹,应该是看到京城三少本人了吧!”
“京城三少?”
“就是长安城中著名的三位公子啊!这三位公子分别是苏慕家的博公子、宣徽院家的白子莲公子和时家的时彦夙公子,这三个人不仅容貌、气度远远赶超朝中其他大臣家的公子,而且个个才学不俗。尤其是那博公子最为突出,六岁能作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他的祖父可是当朝的大司马,深受皇上信赖,苏慕家在长安城中权势非常大,他爹虽然不做官,但是生意做得好啊。”
朝颜轻笑道,“梅姑,你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听起来像个声誉很不错的名媛似的。”
“你呀,就是嘴贫,博公子可比名媛抢手多了。”梅姑轻笑地点了点朝颜的鼻子。
博公子……这个博公子会是她认识的那个博公子吗?想起他天人般的丰姿,朝颜心里一动:“梅姑,这长安城中有几个博公子?”
“傻颜儿,长安城中当然只有一个博公子啦!不过要是多有几个也不错,哈哈……”
那就是他了。人在潜意识里会依赖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她初来长安最迷茫时,期望能找到他,但稀里糊涂被拐到雨霖坊。
朝颜看向那个先前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的亭子,如今早已人去亭空,只剩下众人身上抖落的雨珠的潮湿气息。
如果这是命运的话,她也无话可说。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梅姑发话,朝颜拉回思绪跟上了她。走过三月时曾路过的那户人家,出墙的桃花早已凋零,枝头绿叶丰茂,叶上沾满了露珠。
“怎么了?”梅姑看朝颜愣在那里,转身问道,她的音调升高,似乎怀疑朝颜起了逃跑的心思。
“没什么,只是想起初到长安城时,在这户人家看到一枝出墙的粉嫩桃花,如今已经凋谢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比别人长得好看一点儿,就拥有了全世界,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没有细细盘算过,如今道理明白了,人却已经老了。你现在年龄还小,人又生得这般模样,在这长安城中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梅姑将信将疑,以为她是在伤春悲秋,吟了一首诗来告诉她要珍惜时间,走对道路。
“好梅姑,我只是思索一件过去的事而已。你的话我都明白,女人有容貌并不等于有了一切,我虽然长得有些颜色,但是天生生就一双天蓝色瞳眸,我自到长安以来,别人都说我是祸水,排斥我。像我这样的人,必须要强大到一定的程度,才能保护自己,不让人诟病。”
“强大到一定程度……”梅姑怔怔地念着这句话。
清明时节,博公子也跟随着时彦夙和白子莲一起出门踏青。路上遇到下雨,便在郊外一个亭子里躲雨,不想却被他们的仰慕者围起来当成罕见的漂亮动物一样观赏。白子莲在吵嚷声中给一众仰慕者抛了个媚眼,于是尖叫声更大了;时彦夙眯起一双凤目似笑非笑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偶尔也给仰慕者们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只有博公子神情冷淡,看着远方突然沉思。
于是那些少女或熟女们的少女心不但没碎,反而活力四射,“哎呀,不愧是人气最高的博公子,好酷。”
“博公子肤如珠玉,气质冷冽如晶莹白雪。真叫人自愧弗如。”
一时各种女声四起。
“哎,珠玉在旁,我俩都被比下去了,博你可要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啊!”时狐狸调侃道。
“谈钱多伤感情,咱们的情谊是钱可以衡量的吗?”博公子展颜一笑。
粉丝团的少女心瞬间炸裂了,博公子笑了哎!
“博说得没错,谈钱多伤感情。”白子莲接道。
“看,还是子莲懂道理。”博公子轻笑。
“所以博当然是要请我们俩喝酒啦,博,我知道你家老爷子藏了很多陈年佳酿,所有孙子中,他最疼你,想必你的好酒不少吧!”白子莲两眼放光道。
博公子脸一黑,好小子,原来是在打他家老爷子的酒的注意。
“噗,哈哈”,时彦夙毫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看,还是子莲懂道理。”
博公子刚想回击,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纤细身影,那不是——他找了一个月的人吗?
博公子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时彦夙和白子莲静静地等着博的毒舌回击,等了半响,没有回应,看向博的方向时,那家伙早已急急忙忙地拨开人群走出去,那着急的样子像是在追什么重要的人,难道是一个月前请他们帮忙找寻的女子?
时彦夙和白子莲相视一笑,拨开人群追上了博公子。
仰慕的对象都走了,那些女眷们也就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