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在九州人眼里一直带有神秘色彩,那里地处偏远,天险沟壑不断,看似山明水秀,却又暗藏杀机,毒虫蛇蝎林间瘴气,一不小心便要人性命。可与之对应的是这里物种丰富,矿石、香料、药材、蛊虫,很多都是当世少有,更别说在凡人眼里能够预知未来起死回生的巫术。故此你总能在崎岖的官道上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们。
一行车队扬长而过,留下的是车轱辘的吱呀声和赶车人的抱怨声,山路难走赶车的人自然也很伤神。郝雨凡走在后面,本想车队能够行个方便带他一程,可人家自身难保又怎会搭理你这个脏兮兮的汉子呢。他拄着拐走得很是艰难,抬眼望去山路弯弯盘旋其间,不知何时才走得到头。这一路上反反复复想起过去两天发生的事,他心里觉着有些委屈。
还记得那天他路见不平“挥挥手”,从几个歹人身下救下了几个姑娘。他事后有些慌乱,这倒不是因为他见着了什么不该见的,二十一岁的他早该成家了。他慌乱的是自己始终无法将“死有余辜”这几个字用在那几个歹人的身上,在他心里杀人总是不好的,但他师傅临终前又特别强调软弱只会害自己丢了性命,这就像刚上完一堂课测试下来却又不合格的情形。他是在惶恐这个,担心自己可能只适合当个厨子。由于有这种想法他接下来干了两件让自己自讨苦吃的事。
第一件是眼看前方瘴气弥漫但他却自持修为不错,想要硬闯。他用灵力魂力交替护体,初时倒也没什么,走到一半却开始头晕,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运功内视一番也不见身体里有何异常,只是觉着有些闷热。他暗骂一声没出息,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去。到了一片山涧,他本想一跃而过,小腿酸麻却怎么也跳不起来。这里临近水源瘴气也要淡上一些,他稍作休息运功调理一番,发现身体仍无异样就是有些气血不畅,多吸了几口气后这不畅猛然加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窒息感顿时将自己淹没。
醒来时已经是月上枝头,自己歪斜着身体倒在地上,不知是不是湿气的缘故全身酸痛发麻,他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恍然间明白为何到了九黎御空而行的修士便多了起来。他这会儿灵力魂力停滞不前,想飞也飞不动,早知如此就不该节省那点灵力。他内心沮丧,觉着自己可能只适合烧菜,至少父亲是这么说的。说起烧菜,他之前大汗淋漓身体机能消耗很大,这会儿但觉腹中空空,想起儿时父亲烧的美味佳肴和自己之前烤的那些野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于是他又干了第二件傻事。山涧里除了蛇鼠便是鱼,至于其他野兽这一路下来他还未见着。考虑到这地上的瘴气,哪怕自己能够分辨毒蛇的也不敢去吃地上的活物了,便用蛇矛插了几条大鱼。暗黑色鱼身,花白色的须子和鱼鳍,怪模怪样,若是常人见着也要多加留意,可郝雨凡见得少,离开焚天后也才吃上这么几回。心想水里的总该没事,身体酸麻的事情也不去想反正之前练功早就习惯了,先美美的吃上一顿再说。三四条鱼儿下了肚,肚子是好受了,鱼儿的味道也确实不错,嘴角却开始冒泡。他之前嘴里就有些发麻,现在更是没了知觉。顾不得狼狈,连扣带呕,吐掉一些。河里的水他不敢喝,掏出之前舍不得的龙蛇胆喝上一口,用内息调理了半天,见魂力有所松动,这才松了口气。却再也不敢小觑这林子,休息一晚,第二天晌午终于出了林子入了官道。
这一路上不管是驾车的还是骑马的都各顾各,偶有几个行人也都结伴而行,郝雨凡又听不懂当地的语言很难和他们攀谈得上,独自一人走了一天的山路,滴水未进米粒未沾。他运功疗伤未果,不知自己中了什么毒,当下虽不致命但一身功力却使不出来,这才想找个医师给自己看看,可这么久了自己连个村落都未见着。
“驾!驾!”此时从郝雨凡身后传来一连串的马蹄声,有了之前的接连挫败,他习惯性的向官道一旁靠去,一行人声势浩大的从他身旁飞驰而过后,郝雨凡用力的扇了扇扬起的尘土,心想若是空空道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过了一会儿见一人骑着匹枣红色骏马沿路跑了回来,围着郝雨凡绕了两圈后停在他身前。他抬头看去,但见一个姑娘一身棕色软甲骑在马背上,腰上别着把佩刀,扎着马尾辫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他看着眼熟,居然是前两天救下的一位姑娘,因为见面的过程有些特殊印象深刻,仅管是匆匆一瞥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姑娘歪着脑袋仔细打量了郝雨凡一番后说道。
“上来!”声音有些低沉,不像看上去那般甜美。当然这两个字还是郝雨凡脑补上去的,其实说了很多,但当地的方言他听不懂,也有可能是“你好”、“欧巴”之类,因他实在是太想有人在他筋疲力尽之前载他一程了,不,他这会儿已经筋疲力竭了才会自行脑补上去的。那姑娘又对他说了些什么,显得有些不耐。郝雨凡一边询问是不是让他上马,一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马鞍,心想就算你不是这意思我表达得也够清楚了吧,就是自己没骑过马,不知道坐哪儿。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爬上去,那姑娘俯下身子,一把抓在他的裤腰上把他拎上马背,一扯缰绳便朝大部队追去。看这身手也必定是练过的,只不过自己这么光着上身靠在人家小腹上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入乡随俗,入乡随俗”,他对自己安慰道。相比之前还看到些不该看的,这会儿可就合适多了,就是不知道这姑娘认出自己没?若是认出了,不知她是想报恩呢,还是想灭口?
郝雨凡一阵胡思乱想,地上的浅草在他面前一晃即过,晃得他头痛,再加上之前中毒又深路上又颠簸,他居然横在马背上睡了过去。耳边的风声,马蹄声,伴随着嘈杂声渐渐远去。睡梦中自己练功又出了岔子,全身酸痛,空空道人给自己运完功后,舒服了许多,又给自己喂了点水,拍打着脸唤醒着自己。
“啪啪。”“啪啪。”他脸上吃痛,心想叫个人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脸都快打肿了。好不容易睁开稀松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乖巧模样,而是个连鬓带腮的魁梧汉子,瞪着一双大眼,一副不一巴掌拍死自己难以解气的样子。郝雨凡想张口说话,全身却有气无力,一摊酸臭腐物积在身下,加上挂在嘴角的唾液,貌似自己在不经意间还吐过,可是脸上这水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前的魁梧汉子用自己听不懂的话说了几句,便有几个喽啰上前将他从马上架了下来,拖进一栋吊脚楼里。他低垂着眼只能看着地板,但觉自己被他们放到一张木床上,头昏脑涨的郝雨凡还没真的缓过神来,但觉下体一凉,裤子已经被人扒了去。艹,没事扒我裤子干嘛。他心想这两天的霉头果然还在,怎么就相信遇上好心人了呢,这会儿不是碰上谋财害命的,那就是个劫财劫色的。完了完了,自己大仇未报,出来也才十来天就要栽在这里。他心头一紧,正要气运玄关,来个拼死一搏,虎口却似被针扎了一下,来不及多想脑袋一空又晕了过去。但体内的魂力却悄然运转起来,他这保命的法子经过几年的炼狱生涯已然成了本能。
醒来时,郝雨凡仍旧是赤身裸.体,身上好几处穴位也被一坨坨臭腥腥的泥巴糊着。他刚想动动身子,一只手却按在了他的肩头,两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一侧。他凝神细看只认得其中一个是自己救过的那位姑娘,另一个没什么印象,毕竟当初他又没盯着人家看。被自己救过的那人先是说了几句话,另一个便对着郝雨凡说道。
“我家姑姑叫你不要乱动,你中的毒还没清理干净,乱动对你没好处。”然后之前那人又跟她说了几句,她点头后接着对郝雨凡说道。
“我家姑姑问你是不是神仙,又怎么中的毒?”
说的却是郝雨凡能听得懂的,看来也没什么恶意,他凝神内视发现已无大碍,灵力魂力也都恢复大半,只是这么交谈也太奇怪了。他用手挡住重要部位,然后问道。
“有衣服吗?给块布也行啊。”听后,被救的那位姑娘从一边拿了件衣服给他,却不让他穿上只能挡着,身上的泥巴更是去不得。
三个人交谈了一会儿,郝雨凡这才知道原来这九黎瘴气毒物众多,而且还随着时间气候不断变化,除了祖祖辈辈开凿出来的这条官道以外,任何地方的出入都要特别小心,这点本该是总所周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