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姑姑他们去追赤色大蟒,先是和那畜生缠斗一番,后又遇上林子里起了毒雾,想必是那畜生见自己走投无路故意引大家去的,听姑姑说好多人因此受了伤,这才遇上几个宵小趁火打劫,也辛亏遇上少侠出手相救姑姑她们才幸免于难。”那叫祝柯的姑娘给郝雨凡解释道。
“在九黎毒蚊毒虫有很多,所以就算是再闷热也要穿戴严实,我们的衣服甚至还用药水浸泡过,姑姑之前在路边见你赤膊上身时还不确定,等禁婆说你体内经脉异于常人方才确信你就是恩公。”说到这里,那位姑姑一只手按在胸前行了一礼。
恩公倒也不至于,郝雨凡只说自己是会点皮毛的道士,平日里给乡亲父老画个符什么的,混口饭吃,救人的事也是碰巧遇上,至于林子里的事他一笔带过,无非是自己大意了才中的毒。那叫莫青青的姑姑也没为难他,叫他多休息,留下祝柯在房里服侍他,自己便出了门。
交流上没了障碍,郝雨凡又祝柯的口中打听到了些别的事情。比如说这祝柯原本不是这黑水寨的人,父亲是个货郎,走南闯北带着一小丫头不方便,等上了点年纪,想来年轻时在黑水寨里结识了些朋友便在这里安顿了下来,平日里靠自己点眼力见儿帮寨里分辨些南来北往的货物。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便很少出来走动,这些事情也就自然落到了祝柯的身上。
九黎因为地理优势的原因完全独立于九州,当地人以村寨结盟的方式和平相处,但还是有不少从外面逃过来的江湖人士集结在这里为非作歹,使得出了寨子就不那么安全。黑风寨本家姓厉,那个莫青青是莫大善人的千金,他父亲叫莫为名,人如其名不为名为利,有了他黑水寨才开始大范围的接纳外人,还带头开垦农田。他原本也不是黑水寨的人,至于之前是做什么的祝柯也不知道,娶了厉家的小姐,在寨子里自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郝雨凡一边听着,一边觉着糊在自己身上的腥臭泥巴有些发热,于是又问了问治病的事。知道九黎有种特殊的职业叫做禁婆,以女的居多,毕竟寨子里的男人要忙于生计。禁婆这职业集合了医师和祭师,既可以治病救人又可占卜祸福。之前给郝雨凡解毒的便是黑水寨里最好的禁婆。
两个人正聊着,屋子外面突然传来阵阵鼓声,两长一短,祝柯听后叫郝雨凡不用担心,这两长一短的鼓声是寨子外围出现野兽的意思,叫大家出行小心,之后便有护卫队前去驱赶。这种类似的信号还有很多,由哨楼上的护卫根据实际情况给出警示,具体的意思也会根据寨子里的需求统一更改,这里就不方便跟郝雨凡细说了,不过这几天她都会待在郝雨凡身边,真要遇上什么事她会主动跟他说明的。
之后两个人还聊了点当地的风土人情,他的功力已经恢复大半,并不像祝柯认为的那样大病初愈需要休息,所以好几次的劝说都被雨凡给婉言谢绝了。毕竟他出了焚天以后很少有机会和人说话,以前习惯了倒也没什么,现在突然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忍不住又缠上祝柯满世界的瞎打听。好在祝柯也算热情,基本上能说的都是有问必答,当然牵涉到这寨子里护卫这些较为敏感的话题都是一笔带过,郝雨凡自然也明白,不去深究。
聊了好一阵子,门帘被掀开,走进一位穿着当地特色服侍的老婆婆,手里端着碗汤药跟祝柯交代了几句话。祝柯转过头来对郝雨凡说道。
“这位便是之前给你解毒的禁婆了,她给你送了些汤药过来,还让我问问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郝雨凡不方便起身,抱拳拜谢后说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穿上衣服,他说得窘迫,祝柯给她一五一十的翻译过去。禁婆又说了几句,翻译过来就是。
“我是按照常人的方法给上仙您医治的,也不知道对不对,上仙若是恢复了可以自行调理,我这里熬了些汤药和之前敷在上仙身上的草药,按理说都是该喝上一阵子用上一阵子,但上仙并非常人也不知道需不需要这些。”
祝柯翻译得结结巴巴,跟之前大不一样,于是郝雨凡猜想,应该是这位禁婆言辞过于庄重,让祝柯有些不适。于是跟禁婆说道。
“我只是混迹在乡间,讨口饭吃的道士,并不是什么‘上仙’,婆婆你言重了。”
那禁婆哪会信他,之前给他诊脉时,体内灵力如大海浮沉,害得她胆战心惊的才给郝雨凡诊断完,这个阵势肯定不是之前见过的筑基修士了,至于融灵还是金丹,以她的阅历还不知道。不过世上但凡会点术法的,不管是巫术也好法术也罢,多多少少跟灵力魂力沾点关系,所以她很确定眼前的这个小伙子绝对不是中州巫师(道士)那么简单。于是第一时间通知了黑水寨的大当家,不然这么长的时间,寨子里来了个外人居然连个护卫队的人都没来查看,怎么可能呢。
“少侠说笑了,如果没别的事,老婆子先行告退。”祝柯虽然觉着有些意外,但还是老老实实翻译了过来。
等禁婆走后,她又重新打量了下眼前这个人看上去过于精壮的大哥哥,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次,都被郝雨凡给否认了。心想仙人好端端的又怎会中毒,偶尔瞧见飞在天上的都已经很稀奇了。而此时郝雨凡的心思全放在祝柯给介绍的食材上,像蓝瘦香菇,竹筒酒之类的,都让他觉着特别新奇。同时为了不辜负人家的一番美意,强忍着将禁婆送来的汤药喝了个干净。
接下来的两天,祝柯时常过来陪郝雨凡聊聊天换换药什么的,但其实早在第二天他就已然痊愈了,可他发现这里的治疗居然对之前的顽疾起些作用,只不过到了第三天这作用就没有了,而且在第三天禁婆的诊断出自己已然痊愈,这就说明以禁婆的能力不足以医治自己,自然也就没必要将性命攸关的大事交付给她。虽然有些失望,但正事要紧自己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在第四日的清晨,郝雨凡将东西收拾妥当,换上之前舍不得穿的那套皮袄,想着等一会儿祝柯过来,他便去给青青姑娘拜别。
“少侠你这是干嘛?”祝柯见郝雨凡收拾妥当,一见面便问道。
“我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本来昨天就打算要走的,只不过不是说青青姑娘有事在忙嘛,我就想着今天一早跟她当面道谢,麻烦你们很久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去林子里看看,看能不能打些野物作为谢礼。”
祝柯赶紧拦住他,说自己做不了主,叫郝雨凡稍等片刻,她这就去请示姑姑,说完便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郝雨凡待在房间内闲来无事掀开窗帘往外瞧了瞧,见远处已经有不少村民在田地里忙活,一排排紫色的作物也煞是好看,就想着等自己报完了仇,是不是可以像祝柯父亲那样到这里开个烤鸡店颐养天年。
不多时,祝柯领着莫青青进了吊脚楼,两人见面不免又是客套了一番,在祝柯的翻译下,莫青青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郝雨凡能够帮忙追杀那条赤色大蟒。知恩图报本是人之常情,郝雨凡之前还在想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现在既然人家都提出来了,虽然跟行程上有些冲突,但还是欣然应了下来。就是不知道这赤色大蟒有多厉害,毕竟自己出来这么久了也没和人真正动过手,而且迫不得已他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全部实力。
据莫青青所说,但凡修炼成精的妖兽都有通过内丹吸收日月精华的习性,若是是猿猴当选在旭日初升之时,但蛇莽属于阴寒之物,夜间吐丹方才是它最为虚弱的时刻。到时一箭射下它的内丹,不让它及时吞回去,众人合力定能将其斩杀,不然就只有逃命的份了。上次若不是追去的地方突然起了毒雾,众人也不可能无功而返。只不过这次那畜生定然起了戒心,今晚的蹲守未必能奏效。
两人商量过后,莫青青去寨子里组建了下人马,包括郝雨凡最初见到的那位络腮胡的大汉也都在列,听说他还是护卫队的队长。等一切准备妥当,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只是郝雨凡心中有些疑虑,怎么这么久了都没见着那所谓的大当家和莫大善人呢,就算自己根浅门微,寨子也就这么大,三十多人的狩猎也总该见上一面吧。可他哪知道在他看来和赤尾村一般大小的黑水寨只是整个寨子的一部分,而这个寨子不为人知的一面等他知道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