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施与尹健听说无极要前往元阳宫,竞都欢天喜地,二人答应一声都去准备,无非是些女儿家常用的私秘物品,银票、帐篷之类的东西,尹健一边收拾边叽叽喳喳的说道:“清姐姐,裙主每次到元阳宫,都是热脸碰上冷板凳,没有讨得好,裙主还是乐此不彼,从不气妥,如果是我,恐怕早已失去了心性”
“真是弄不明白,这喜欢一个人,竞能沉醉如斯。我们做奴才的还是少议论这些事情为妙。”清施说话间,却听得宫门被人拍响。
清施小跑着打开宫院侧门,但见一位满头银发手持龙头拐杖的老婆婆,身旁一摇一摆跟着一条巨蟒,金色的麟甲闪闪发出金光,手掌大的信子一伸一缩。身后跟着一个村姑,上身穿一件蓝花布袄,下衬一拢碎花摆裙,肩上挎了个蓝布包袱,如满月的脸上遗留骄阳炙烤的红晕,一副汉家村姑的打扮。
台阶下一对少年壁人,男的俊朗飘逸,女的娇巧可人。
清施满脸的诧异:“请问老奶奶,您们这是…?”
只见少年身形微晃就到了清施面前:“漂亮姐姐,我一路上就听师傅夸赞无极宫如何雄伟奢华,刚爬完石阶,就迷醉了人眼,真是耳闻不如眼见,今天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我叫关志云”扭身拉住老婆婆:“这是我师傅,这位姐姐是毕哥哥未过门的媳妇儿”扭头指着台阶下的少女说:“她叫夏青青,我们跑了几千里路,特地来无极宫作客的,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快让我们进去喝些水吧,口渴得紧”
清施看着关志云一副孩子气的样子,在他诙谐风趣的介绍下,陌生感顿觉荡然无存,这少年站在清施面前,虽然脸上稚气未脱,却也英俊挺拨,被他一声声“漂亮姐姐”的叫着,俏脸上难免浮上了一阵红云,心里却是十分的受用,清施面上的表情随着他一连串的话忽惊忽诧,风仪万千:“小女子清施,待我打开大门,就请你们进来吧”清施说罢返身打开大门,连忙把四人一蟒迎进门来。
春愁雨露草芽抽,
夏怨骄阳芍药红。
秋恨阴霾菊香逝,
冬泣霜雪寒梅孤。
无极正在厅中挥毫写诗,听得门外喧闹,起身放下笔来,刚出厅门,却见她满脸惊喜,随即故作矜持地迎上前来,对刘婆婆道了个万福:“婆婆贵体亲临,也不叫人提前知会一声,如是想念侄女,传个话儿,侄女即会来见婆婆的,何劳婆婆千里辛苦。”
“丫头,少给老身来这些繁文缛节,老身既然来了,难道还教老身回去再派人来说不成”
“师傅,你们原认识啊,我怎么没见到过这些漂亮的姐姐呢?”
“小徒儿,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你跟随师傅,带你四处见识一番”刘婆婆呵呵呵的笑着说道。
无极伸出手臂挽住刘婆婆的胳膊,伸手去抚摸蟒蛇的头胪,金蟒闪过身形,绕到刘婆婆的右边,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旁人掩口失笑。
清施和尹健看着无极与刘婆婆这么亲密,心中却是十分惊诧:“这婆婆是什么来路啊,我们从小跟在无极身边,怎么会不认识呢”
无极扶着刘婆婆进得厅中坐下,清施和尹健送上茶果点心,却见关志云说道:“姐姐,小弟口渴得慌,这茶水滚烫,解不了急渴,先寻些凉水来吧。”
清施掩口笑道:“我待送来与你,怕你又言说盛得少了,你且随我来,尽可放开畅饮。”
夏青青与罗三莉相视一笑说道:“我也要喝凉水”
清施走了几步,回身问道:“郡主,明早还上路么?”
无极说道:“不去了,尹健去收拾几间客房吧。”扭头对清施说道:“你可带他们四处走走,我与婆婆唠唠话儿。”
关志云、夏青青和罗三莉尾随清施来到偏院,清施拿了三个精致的玉碗,从水缸里舀些水盛上,分别递了过来:“这是后山挑来的泉水,可甘甜了”
“清姐姐,我们先去看看房间,歇些时间再出去玩吧,反正有的是时间。”
清施听关志云如此说,便领着他们去了侧院的客房,众人看了西院,清幽奢华自不必说,便在偏院的客堂中坐了下来。
清施送上水果点心,看了看罗三莉说道:“毕哥哥在昆明杨家,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嘴里说着,心里却想:这毕朋卫怎么这样啊,罗姐姐与李姐姐尚是纠结不清,如今又出来一个,这不是乱套了么。
“毕哥哥的事,不用姐姐操心,我们几日前来到了昆明,在总督府遇到一些趣事儿,那总督公子领我们去了杨群家里,见到了毕哥哥他们,夏鱼儿姐姐还在上面,我们约好了,过几天一起来无极宫相聚呢”关志心笑嬉嬉地说道。
清施听关志云提到总督公子,心里“咯噔”一下,粉脸随即红至耳根,心慌慌的问道:“那总督公子也要来么?”却见夏青青与罗三莉眉目含笑,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己。
关志云咯咯咯的笑得更欢:“这就不清楚了,只是在总督府里,师傅跟那总督夫人聊得可欢了,那夫人和公子好像有什么事情求师傅帮忙呢”
却见清施道声“坏了坏了”便撇下咯咯说笑的关志云折身出了偏院去,径直往上房客厅行来,待到椽下,却又踟蹰不前,欲待折身返回,却听得厅中刘婆婆呵呵的笑声传来:“仙道凡尘,自古都有佳话,不必苦了自己,逝了佳缘时光。”
清施欲待凝神细听,手臂被人拉住,回头看时,却是尹健拉着她,清施尾随尹健折过假山,进入了无极抚琴的亭阁中,清施随着尹健坐了下来。
“妹妹,你这是怎么啦”清施见尹健眉眼抑郁,忙握住她的手诧异地问道。
“无论是人是仙,这`情欲'二字不知令多少人神成就辉煌,也教多少生灵前程具毁,也使神州大地繁荣昌盛,更让世间掀起腥风血雨。这`情欲'当真是美妙与险恶共生啊。”
“妹妹今日何故如此反常,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么?”清施一脸的焦急。
“我自己没事,而是担心主人,这情爱就似一剂毒药,它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却又似那罂粟花一样,明知虚幻有毒,却又令人身不由己,一旦陷入,就不可自拨,你看看主人被折磨成这样,我心里闷得慌啊!”尹健好像要哭了出来。
清施抚着尹健的肩膀说道:“许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你那天明白究理,才会理解的”
“我一个孤儿,自小便被父母遗弃,如果没有主人和姐姐,恐怕早就冻死饿死,那里还会活在这世上”尹健哭了起来。
“妹妹别在多想,郡主和我都是你的亲人,这儿就是你的家。郡主的事自会有分寸,你不用太担心”清施被尹健哭得手足无措,她知道尹健除了郡主和她,没有什么亲人,可以说,郡主和清施就是尹健的全部。
尹健擦着泪眼说道:“……我看这白元斌也是十分喜欢主人的,每当他们相遇时,他的眼神是精亮的,随后又突然黯淡下来,并刻意地避开主人的视线,说明他在抑制内心,象主人那有如春浓牡丹一样的模样,他怎么会不心动呢?”
“唉,这神仙也是不好做的。”清施叹了口气。
“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尹健睁大乌黑的眼晴。
“唉,看来有些事有必要让你知道,索性告诉你吧,郡主,白元斌,还有我都不是凡人。”
清施的话令尹健吃惊不小,但见她秀目圆睁,伸手掩住微张的嘴唇。
清施自顾自地道:“还记得你很小的时候么,郡主和我,还你这小不点儿,我们摘叶作舟,淌漾在碧波绿水的湖中,或游历草原山川之巅,你的啼哭欢笑都能揪聚我们的快乐。”
“唉,何时再现哪时光,忆时心清亮,现实又彷徨,吾愿替得郡主苦,朝阳霞光万物长,空想虚望,何物能润情欲荒。”清施秀目幽幽,神思亦是恍惚,仿佛已经回到了当初。
清施本来是不归山上的一只凤鸟,那是地球第三季的鼎盛时期,不归山南临瞻娄平原,东偎宜敖群山,北依宜丽湖泊,东水西流,迂回到此形成碧水连天,西面有个小城,商贾云集,热闹非常。
因不归山上多生灵兽异鸟,山腰可拾玛瑙、赤玉,山顶常年彩雾环绕,亦多奇花异卉、灵参妙药,依湖的险峰翠岭无数,令人留恋忘返,不想归家,因而得名不归山。
不归山顶有一片二三十里的草坪,凤鸟在靠东的山崖洞中筑翼独居,朝露初霞时,凤鸟便会翩跹起舞,它身长丈余,展翅时可达四五丈,头上翎羽曲卷妖冶,从喙及顶如彩环萦绕,周身羽毛五彩纷呈,爪如斗大金光灿灿,当它来到草坪起舞时,山间百鸟便聚拢前来合唱共舞,四周奇花灵草随着山风扭动起来,好一翻自然合谐的美妙奇观。如若人们看见它起舞,全年即会风调雨顺,吉祥如意。如能听到它的鸣叫,则是预示家国昌盛,天下太平。因此人们尊它为神鸟,都自发地护卫着它。
站在这草坪边上,山上山下尽收眼底,东边山峦起伏,日出时如苍龙吐出红珠,云雾缭绕山连着山。日落时,炊烟袅袅像条条青蛇吐着信子,山下房屋若隐若现。
草坪东崖的凤巢中已有一蛋,径达尺余,据说凤蛋需历经十年才能产下一枚,再经七年才能浮出小凤,凤鸟今天既鸣且舞,因是小凤快破壳了。
这不归山中住着一户人家,家中只有母子二人,母亲毛氏年岁五十二岁,因常在山中劳作,体健身轻尤如壮年,毛氏三十而得此子,取名神遂,丈夫在神遂出生的第三天,上山采药便坠崖身亡,遗下毛氏孤儿寡母,毛氏更是百般疼爱神遂,神遂生相怪异,方脸青色,眼如牛眼,嘴阔牙黑,手长及足,食量惊人。毛氏死了丈夫,好在家中富足,毛氏又身强体壮,耕种几片山地,毛氏仅有此子相依为命,虽然长得丑陋,却也十分疼爱,但凡神遂有需要都尽力满足于他,不想却惯下了他许多不良气习,转眼神遂二十有二,山中打柴,耕种土地都由他去,神遂生就一身的蛮力,一般虎狼皆不是巴道的敌手。
山地离家很远,中饭都由毛氏从家中送去。由于神遂从小娇惯,偶遇不顺心的事,就把气撒在毛氏头上,不时还对老娘动手,毛氏有苦难诉,又是独家独户,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每次送饭都是战战兢兢的。去早了会被打,去晚了也会被抽,假如毛氏身与弱些,恐拍早就归西了。
却说神遂扒地已至中午,看看山路,还不见母亲送早饭来,便到山中采些野果充饥,不知不觉爬到山顶,山顶好多野桔挂满技头,他见东边山崖处有棵野桔十分诱人,径直上前采摘,却见旁边有一洞穴,俯身去探,但见一只没长毛的雏鸟卧在巢中,听到动静就张嘴四觅乞食,神遂正看着,突然感到后背衣襟被什么勾住,回身见是凤鸟,神遂知道这是神鸟,只好敬畏地退开身来,只见凤鸟口中含着食物,俯身喂入小凤口中,小凤也许是饿极了,三两下便吞入腹中,张口迎着凤鸟鸣叫,好像在说:“还要、还要”
神遂不禁看得呆了,回想自己与母亲相依为命,自己小时候是否也是这样呢?此情此景令他如雷击顶幡然悔悟,想到这几年自己对母亲非打即骂,还不如这灵畜。神遂思想及此,忙急急起身,吓得凤鸟倒退几步,做出改击的态势来,神遂身高丈余,手长及足,模样又十分丑陋凶恶,虎狼见之都会被吓退,凤鸟护儿心切,以为神遂欲对它做出不轨,故先声夺人,拼命扑身上来,神遂一跃避开,经直跑开五六十丈,对着凤鸟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它点化了自己。神遂顺便摘了些野桔,拉起衣襟兜住,捡了根树枝拨开山路荆棘下山而来。
神遂远远看到母亲早已经到了地里,抑制不住激动,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
毛氏到了地里不见儿子,正自纳闷,转身看见神遂提根棍子飞跑而来,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仰头迎天狂笑几声:“罢了罢了,我不知那一世造下冤孽,今生受如此报应,活着还有何意义,不如找俺丈夫去吧。”
毛氏见地头有一巨大的梨树桩桩,当即飞奔过去,一头撞在梨树桩上,毛氏血肉之躯,哪里经受得了这一撞,只见她脑浆并裂,三魂渺渺,七魄飘飘,一楼阴魂升天诉冤去了。这真是:
育儿惯纵灭本性,万事都需顺我行。雏鸟求食母辛苦,化醒不孝梦中君。摘得甘果欲回报,手持荆条吓煞人。若想再见慈母面,阴阳阻隔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