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师傅摆好架子后，对着前面的张凡道了声“走——”。
本来静立不动的张凡立时提了口气，双膝屈起，双脚如跳芭蕾舞的女舞员一般脚尖立起着地。
脚下如踩火，双脚轮换跳着。整个人形如一只大马猴，虽然动作看起来很是笨拙，但一纵一跳间，却是迅捷无比。
就见随着张凡的前行，在其身后整整齐齐地留下了两排并列的小洞。洞口呈方形，长宽都大概五公分的模样。深度却是有十公分。
农家初春没有经过松地过的农田，经过一个冬季的冷冻，地面结实真是如木头一样。就这样被张凡踏了两脚，便踩出了两排十公分深的洞来。
这却是蛇拳中的镖子脚。一般人们谈起蛇拳，总以为只是上身功夫，其实不然。
蛇拳中也有脚法，只是仅有三种。而镖子脚就是其中威力最大，最防不胜防的脚法。镖子脚，镖子脚，取得就是毒蛇张牙嘶咬的那股穿透劲儿。
镖子脚练到高深处，踢中木板只会留有一个直径与脚一般宽的窟窿，而不是如韩国跆拳道一样，一击将木板全部打碎。
全身力道聚于脚尖，踢的就是要害部位，心窝、上腹与裆部。除非是仇敌，一般不出镖子脚。用了就要取人性命。
后面的万师傅也动了起来。站在张凡踩出的两排洞中间，蛇头掌如蝴蝶翻飞，一进一出间就从玉米袋中抓上了玉米种子，不多不少，正好三颗。下种如落雨，手掌往外翻的那么一瞬，三颗种子已经全数落入到了洞中。
手上动作快的晃眼，脚上动作也不慢。随着种子落入洞中，万师傅两脚成外八字铲着地面。脚步快速向前进着，留在身后的小洞已经全被湿土掩埋住。手上用的蛇头掌，易发易收；脚下不同于张凡的镖子脚，却是铲形。讲的就是外棱横击。
一方田，长大概有三十米。如果是平常人，拿着铁锹从头种到尾要十几分钟。师徒二人却是不到五分钟就走完了一趟。
种完两列到了田埂上，张凡只是略有气喘，而万师傅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来。
“老喽——，只走完这么两列就已经见汗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万师傅瞧着面色几无变化的张凡感慨地说道。
“师父，您先在这里歇歇。剩下的徒儿一个人也能很快干完的。”张凡说道，从师父手中接过了种子袋。
“不急，不急。”万师傅说完直接坐到了田埂上，同时招呼张凡也坐下。
“小凡哪——”张凡刚坐下就听到师父叫着自己，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听着。
见到张凡的举动，万师傅一瞪眼，抽出后面的烟杆子就要抽向张凡。
张凡恭敬站在那里，却是一点都没有躲避的意思，单是耸着肩膀等着师父手中的烟杆朝着自己落下。
预想中啪的一声没有响起，只觉得师父的烟杆子只在自己身体上轻轻一碰就收了回去。张凡朝着师父看去，就见到师父已经划着了火柴往烟杆头上的烟斗点去。
田中多风，张凡连忙俯身用掌掴住了火苗。
“小凡哪——”万师傅抽了口旱烟说道，见到张凡仍然站着，用手中烟杆敲了敲自己旁边，道：“师父让你坐下说话！”
张凡这才依言坐了下来。
“小凡，你细看看老胡家地中长出的玉米苗，能瞧出什么不同么？”万师傅指着自家田旁的玉米地对张凡说道。
刚到田中时，张凡就已经注意到旁边这家已经长出绿叶来的玉米地。不过也只是随意一瞧，没有看出什么不同来。
此时听到师父指点仔细看去，就瞧出了问题。只见老王家田中新发的玉米叶，虽然看似绿意葱葱，但叶梗间都有些泛黄。
张凡不确定道：“师父，胡爷爷家的玉米地莫非缺水了么？”
“缺水？哼，是有人缺心眼啦！”万师傅在脚底磕了磕烟灰说道：“老胡他家买下假种子啦！”
张凡不说话了。
万师傅知道自家徒弟的脾气，也不以为意，接着说道：“整整两亩地，全都要翻了再种！而且在咱胡家庄中，不只老胡一人呢！”
“现在社会技术进步了，可是人心全坏啦——！”万师傅长长地吐了口烟说道：“从开始师父就不相信那些化肥农药。当初他们还笑老头子愚！几十年了，咱家地从来用的就是粪，种子都是自家育的。”
“现在，咱家一亩田的收成是别人家的一亩半！”
“小凡哪，”万师傅对着认真听着的张凡说道：“当今人们受不了苦，都想着走捷径。一些心思全都用到了谋利上，把良心都坏了。”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虽然老头子还看重那些礼数，但是小凡——”万师傅语重心长地道：“老头子已经是快入土的人了，别人想害也害不到我头上。但是你不同——”
“你现在才正要进入社会，如果你一直坚守着我们老一辈才坚持的仁义之说，师父怕你到时候会吃大亏啊！”
张凡默然。师父说的句句在理，但自身的情况自身知道。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毕竟人是群体生物，那么确实应该合污同尘，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然而，羊儿们因为害怕伤害而聚到一起，老虎需要么？
自己有了超出众人的能力，已经注定不会与寻常人一样。
爷爷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后，才教自己中庸之道。又另外寻了曾经的好友教授自己武艺，为以后自己可能无意展现的特别之处遮掩。
“智与愚，世人有几个能真正分得清呢……”张凡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叹息着对自己如此说道。
“师父，”张凡正色对师父说道：“徒儿做事，只求以恩报德，以直报怨。人敬我一尺，我回以一丈；人毁我一粟，我夺他三斗。”
“好！”听得张凡所说，万师傅一拍大腿说道：“这才是咱们武者应该有的道理！”
“咱们武者求的就是一个心中畅快！心中坚守一个原则，神龙还有逆鳞哪！有了自己坚持的原则，这武之一道才算是登堂入室！！”
“来！小凡，师父给你走两趟！你仔细瞧着！”
万师傅听了张凡所说，心中高兴真如喝了酒一般，豪情大发。站起身来摆了个起手势就要打拳。
张凡连忙站起身来接过师父的烟杆子站在一边仔细瞧着。
“哈！”
万师傅站定后大喝一声，就是一招猛蛇出穴起势。两手皆握空心拳，中指关节突起，正是蛇拳中的重手法蛇嘴拳。
一经打出，站在一旁的张凡感觉就似有一阵恶风扑面而来一般。大睁着眼瞧时，却见师父一招落下并没有转势，反是开口吟道：
“猛蛇出穴兮——搅风云！”
话音落下，万师傅身子一扭，弓步就变作了马步。双手由由拳变掌，自然而然地接到了双蛇通天势。
“双蛇通天兮——顶天地！”
就这样一势一句，万师傅将每个动作的精要精神都吟了出来。
“畅快！畅快啊！”将蛇拳套路都打完收手而立后，万师傅哈哈一笑，声如洪钟。
虽然已经是四月中旬，野地中仍是有些寒风。万师傅打完一趟拳后身上却是冒着腾腾热气，面色红润如婴儿。
“徒儿，下来走两趟！让师父瞧瞧你这些时日有没有拉下功夫！”匀了呼吸后的万师傅对着张凡说道。
站在一旁的张凡闻言，恭敬地将烟杆交于师父。走到场中双手抱拳对师父施了一礼后站定。
依然是猛蛇出穴起势，此番张凡打拳，声势与万师傅又有所不同。
蛇拳本是阴柔功夫，万师傅多年浸淫此道，已经是到了阴阳转换随心所欲的境界。将本是阴柔的蛇拳大开大合生生打出了阳刚气来。
张凡本事却是还没有到那地步。虽然猛蛇出穴耍得依然是虎虎有威，但中心的那股劲儿还是以阴劲为主。
拳术也养人，这便是张凡爷爷让孙子去学蛇拳而不是其他拳术的最大原因。
有了超能力的张凡需要的是忍，是低调。而不是热血与胆气。
“神随步移，掌随心走！”
一边的万师傅看着张凡，时不时地指点两句。
一趟拳打完，张凡额头微见汗出。站定在场中，静静地等着师父的评价。
“嗯，还不错——”万师傅磕磕烟灰说道：“明劲到顶了，潜下心来再经过一些日子的琢磨，踏入暗劲阶段应该不成问题。”
“是，师父。徒儿一定用功。”张凡恭声应道。
“接下来的那些玉米种你自己撒了吧！师父去四处瞧瞧，看能不能弄些野食今晚下酒吃——”万师傅说完就将烟杆背在身后，踱步慢慢转悠去了。
张凡默不作声地走向田里，重新蹬起了镖子脚。在将田中整齐地踩出了数排小洞后，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又拿起袋子开始撒种。
只见他的动作与万师傅一样，也是手捏蛇头，脚作铲形。手上扔种，脚下平地。不过他的准头可就不能与万师傅相比了。
万师傅先前撒种时，手掌一捏就是准准三颗。地上左右两列总百十个洞，没有撒到外头过一次。
张凡捏种，却是时多时少，扔种时也是十次中就有一两次种子就被扔到了小洞外面。因为此缘故，张凡扔种的速度却是还不如踩洞来得快。
“要用念力么？”看着还有大半小洞没有撒上玉米种，张凡如此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