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凡提着一只地道的老母鸡回来时,热腾腾的油条老豆腐已经打包好了。
瞧着时间已经到了七点钟,张凡与赵叔赵婶道了声谢后就急忙左手提着油条豆腐,右手提着老母鸡,撒丫子朝着城外跑去。
此番奔跑却是与早上不同。
早上为锻炼,是要尽可能快的。现在赶路,要做到的一点却是持久。
只见张凡手臂伸展各提东西,上身几乎没有摇摆,就如少林寺中的提水和尚一般。他的步子迈的比早上要小些,仍然是脚掌点地,一口气沉于丹田,匀速跑着。
此时的张凡不再像早晨那般矫健,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沉稳劲来。给人的感觉如一只已经跑起来的老牛。
七点半时,看着前方隐约藏于雾中的小村庄,张凡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变做了走着。将憋在丹田中的那口气长长呼了出来,整个人立马变得如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头冒热气,额头汗出如浆。一会儿的功夫,本来全身清清爽爽的张凡,背心已经全部被汗湿了。不时有汗珠从脸颊上落下。
一口气不停,三十分钟内从南安市跑到了十公里外的胡家庄。这速度都要比自行车快了。
“阿——,是小凡啊!又来看万师傅来啦!”
张凡正提着东西慢慢地朝着村庄走去,迎面走来一男一女,肩上都扛着锄头,见到张凡自然地跟他打着招呼。
“呵,是胡大伯与大娘啊!这么早,是去做什么哪?”张凡止了步,笑着说道。
“下了场雨,刚种下的玉米地草就长出来了,我跟你大娘锄锄地去——”男人瞅了眼张凡手中提的老母鸡,有些羡慕道:“万师傅这次又要开荤啦……”
“给师父他老人家补补身子,中午大伯你也来喝两盅!”张凡笑道。
“行,行!有功夫就过去!”
“大伯那中午见!我先趁热把这豆腐花给师父送过去!”张凡提着豆腐花说道,点点头别过,转身脸上笑意已经化作了无。
男人瞧着张凡的背景,感慨道:“万师傅有了张凡这个徒弟,真跟有了个孝敬的亲孙子一样!现在像小凡这样的孩子可是不多了,——万师傅好运气!”
“说那么多干什么,还是锄你的地去吧!”女人在旁边道,说完径直走开。男人连忙跟上。两个人各扛着一把锄头进了村田。
张凡提着东西慢慢走着,身上蒸腾的热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身上不再流汗,只是刚刚留下的汗渍让生**洁的张凡很是难受。
“终于到了——”瞧着前面半掩的木头门,张凡暗道一声。
侧过身子将门轻轻撞开,张凡就退进了院子中。
院子是一般的农家小院,中间一棵梨树上还零落地挂着几朵梨花。紧靠着梨树旁边,是一畦新整出来的菜地,已经有一茬茬的油菜长出了绿叶。
围绕着菜地的便是一丛丛开着正盛的淡黄迎春花儿。一个老汉正哼着小曲子拿着淋水壶给花浇着水。
老汉身着一身青色大褂衣,脚着白底布鞋。身躯挺拔,须发都已经花白,脸色却红润如青年人。
似乎对进来的张凡若无所觉,老汉悠然自在地对着花丛这里瞅瞅那里瞧瞧。
张凡安静地立在门前,直到老汉将空了的水壶放在了旁边,张凡才上前一步对着老汉说道:“师父,徒儿已经买了您最爱吃的赵记油条。咱还是趁热吃吧!”
老汉,也就是人们口中的万师傅,瞧着张凡额头冒汗地站在大门处,哼了一声说道:“我早就与你说过跟我就不要在意这些礼数!你偏不听,那你每次来了就都给我站着吧!”
听到师父教训着自己的话,张凡面无表情,只是低下了眼睛说道:“爷爷说过——”
话还没有说完,万师傅就打断了他,“爷爷说过,爷爷说过!你真把老张的话当作圣旨了不是?!我自认我这个老头子已经是个老传统了,没想到你爷爷竟然把你教得比我还看重这些!真是岂有此理!”
见得师父说完后,张凡一点也没有生气,在一旁接着上次的话说道:“爷爷说过,礼数不可废。如我们习武之人血气旺盛,更需要以礼养德。如此才能不恃勇斗狠,社会上也才能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行啦,行啦——”万师傅听得张凡这样说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到底我是练武的还是你爷爷是练武的?好了,好了,不要傻站在外面了,进屋说话吧!”
说完背着双手当先朝着正屋走去。张凡连忙在后面跟上。
“老张,你教了个好孙子啊!虽然大伟不成气,但有了小凡,老家伙你也应该放心了……”万师傅每次见到张凡,心中总这样念道。
万师傅与张凡他爷爷张保国是在****时认识的。那时两人一个是封建迷信残余分子,一个是教书臭老九。一个武,一个文。本来在和平时代很少会有交集的两人,却是因为****,在牛棚里结下了深厚的交情。
而且,当年的万师傅还欠老张一条命。
也是因此,当十几年前张凡爷爷提着东西带着小张凡来到家中要让小凡拜自己为师时,虽然自家的万氏蛇拳功夫一直是家传,但万师傅也答应下来。
而现在,万师傅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收下了张凡做徒弟。不说习武天分,只说小凡的为人处事,就让自己十分看得过眼。
“师父请用饭——”张凡拆开包得严严实实的油条豆腐,触手还都是温着的。双手捧过豆腐花对着万师傅恭敬说道。
万师傅嗯了一声接过来,慢慢吸溜着。
见得师父已经动了筷,张凡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大概过了盏茶时间,带来的豆腐油条已经全部被消灭一空。四碗豆腐花,二人一人两碗。二十根油条,张凡吃了十三根,万师傅吃了七根。
见到师父放下碗来,张凡赶紧将茶给师父倒上。自己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下到了另一边洗碗去了。
在师父眼皮子底下张凡却是不敢再用念力偷懒,老老实实地用着双手搓洗着。
喝过一碗粗茶,万师父点着了烟斗,长长地吸了一口后对着正洗碗的张凡问道:“小凡哪,学习成绩怎么样了?”
万师傅的那口烟还没有吐尽,就听见张凡那边碗筷啪啪响着被扔进了池中,张凡人也一下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自己恭敬说道:“师父,徒儿成绩还好,前次考试全班第十三名。”
万师傅苦恼地用烟斗敲了敲桌子,却是忘了小凡有长辈问话正色回答这个毛病。当下闷声说道:“好了,没事了,你接着洗碗吧——”
说完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吧嗒吧嗒”地猛吸着旱烟。张凡见到师父确实没有话要吩咐了,这才转过身去接着洗碗。
见到张凡已经洗完了碗,万师父在桌子腿上磕了磕烟灰,对着直直站着的张凡说道:“你先去洗把脸,完了后跟师父到田里把玉米下了。”说完就不再管张凡,自己一个人出了屋。
见得师父已经出去,张凡才松了身子。将外面的背心脱下,赤着上身端着脸盆,就着冷水将全身快速地擦洗了下。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快步走出屋外,见到师父正拿着种子袋等着自己,急忙走过去自己将种子袋提上。
“唔,洗好了就走吧!”万师傅说完将大门闭上也没有去锁,就背着双手朝着外面走去。张凡紧跟在身后。
此时已经是早上八点钟左右,村庄里路上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有人与万师傅张凡打着招呼。张凡一一笑着回应。
待到了田间路上无人时,正踱步走在前方的万师傅哼了一声道:“跟人家就说说笑笑的,在老头子跟前就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哪!”
张凡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听得师父如此说,一边走一边说道:“师父,我与您第一次见面也笑过的。爷爷说了,微笑是最好的介绍信。不熟悉的人不知道我的性格,不要因为这个得罪人家,所以才一直扯着脸皮笑着。自家人却是没有必要这样作假。”
万师傅听得张凡说到“自家人”,乐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一老一少沉默地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万师傅不时地抽上一口旱烟。
“呶——,到了,下田吧!”待来到一吐出新叶的老柳前,万师傅在树上磕了磕烟灰后从张凡手中接过种子袋说道。
张凡闻言便将脚上穿的黑布鞋脱下放在了一边的老柳底下,赤着脚走进了田中站定。
见得张凡已经准备好了,万师傅也走进田中斜站在了张凡身后。左手提袋,右手五指并拢、手心屈空捏作个蛇头掌。作好了架子就等下种。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下一般人家下玉米种是怎样的。
春天土地湿润,又是新雨后无需浇水,直接挖个洞将种子撒进去就成。一般是前面一人拿铁锹,后面一人拿种。拿锹的掀出一洞,后面一人扔种。锹随人走,种随人下。
万师傅要给玉米下种竟是没有带着铁锹,却不知二人究竟要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