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酒楼雅居内,二人气氛有些怪异,即便偶尔言语还是抑制不住居内的尴尬氛围。
“为何不动筷,是不合胃口吗。”五皇子陈绯有些讨好的看着伊儿。
看得出来他激动中略带着羞怯,也许是想到过几个月她便是他妻的原由,甚至没观察到伊儿一脸愁苦的神情,还自认为同他一样。
“子钰,我不能嫁给你。”,即便知道陈子钰是当朝五皇子陈绯但伊儿依旧直乎他的字。
陈绯没想到伊儿会如此直接拒婚且语气里有不可商量余地,这让他不知如何接她的话,只能目光如炬看着她。
伊儿继续道“你曾查过我,定是知道成悦不是我亲哥哥,我二人情深义重,心心相印。”
国都内有多少闺阁女子想嫁给五皇子,然而她却偏偏拒绝了他,定有很多人说她高瞻远瞩,不识抬举。
“伊儿,懿旨已下。”,他不知如何回答她,只能用这句话说明,即使你二人情投意合但太后下了旨不可违抗。
“你知道我性子,如若我嫁给你但心理惦记的是别人,每天不着家,你愿意这样吗。”她说的是实话,既然懿旨不可违,那嫁入五皇府也不过是一个住所罢了,她叹了口气,柔声道“子钰,我们不适合。”
陈绯闷声不响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懿旨竟遭到拒绝,可他还是一心想着,护着她。
“这事已定。”,即便她心理想着别人他也无所谓,日久生情,他相信终能感化她。
伊儿低头看着碗筷,听到他的话,瞬间抬头目光锐利愤然道“我硬是不嫁呢?”。
二人目光相触,陈绯惊慌直愣看着她锋利的双眼竟不知言语,拿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不料竟呛到连声咳嗽,看到伊儿冷眼相对,他心就像被抛到冬日冰冷的护城河。
伊儿看着他被呛得咳嗽不止虽然很想上前倒杯茶,但终究还是忍住自己对他的关心,冷声道“我一个外城来的女子,太后即便再怎么喜听我的琴艺也不可能给我指婚且还是个皇子。”。
她这句话是特意指向陈绯,想知道是不是他向太后求的旨。
陈绯错愕看着今日与平日判若两人的伊儿,她猜想的没错,是他向太后求的懿旨,为了得到这道懿旨他今后要多关注朝事,即便他厌倦朝内装腔作势,但为了她,值得。
他承认道“不错,是我求旨,聪明如你难道就想不到我为什么要求这道懿旨吗。”说完哈哈大笑,他浑厚沉稳的笑声回荡在雅居内,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这间雅居客人是听到喜事而笑。
伊儿没想到他会坦诚更没想到会问为什么,既然都求旨了,自然知道原由,但喜欢并不代表适合在一起且结婚过日子,“你知道我不过是李家的养女,非亲非故,即便抗旨不过是一人走黄泉路有些寂寥罢了。”。
陈绯听出来这是想告诉他,她不怕死,宁可抗旨也不要嫁给他,有种恬不知耻的感觉在身上蔓延,眉头紧皱忍不住道“若你不嫁我,即便李渐宽有多大能耐也不过让你活过两年。”说着拿起还盛有酒的杯子摔到地上,清脆刺耳的声音与陈绯的话相继的传到伊儿耳边。
伊儿面目震惊着急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真觉得王爷是痛失大将军才叫李家迁至国都的吗。”陈绯嘴角满是嘲讽的笑意又道“苏家想稳固在朝中的地位,单是王爷和御前侍卫苏展就够了?”。
陈绯道出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自从苏正桥去世后苏家在朝中地位大不如前,当朝皇上生性多疑,早就对这个亲弟弟苏昌平有所顾忌,但伊儿似乎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她对陈绯的话嗤之以鼻,轻笑道“你是说外公利用我?”说着夹根青菜咬了一口。
陈绯看她带着鄙视的口吻不由道“你可前后想清楚,太后寿宴让你二人进宫本是不合常理,又要你二人琴箫合奏。”说着他一副确信神情道“宫中及笄后未选好人家的公主不少七八人,皇上虽上年纪但自古才女佳人谁不爱。”
、伊儿脱口而出“米铺与酒楼在国都需要关照。”,这是太后寿宴那段时间王爷向成悦与伊儿提议的。
“他一个当朝王爷想护国都两间铺子需要进宫讲明?”陈绯又道“太后寿宴后米铺和酒楼有何变化,闹事还不是的依旧存在。”
他说的确实如此,让伊儿心不由沉下来,可又不敢相信陈绯所言是否属实,毕竟外公待她并没有觉得是被利用。
伊儿面目表情,看出她被陈绯言语动摇到“我先回去了。”说着起身走向门口。
陈绯又道“伊儿,凡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走回王府路上,她一直在想陈绯的话,如果自己是被利用,那成悦是否知道实情,还是说他另有隐情。
伊儿一进府就回到自己房内,侧躺在结实床上,双目无光透过帐子看着梳妆台铜镜边上的木兰花。
申时老王爷和成悦相继回府,尔后三人一同进入书房到现在戌时未出,在看房内,老王爷双手搭在双膝上,一脸严肃僵硬,紧抿着嘴,成悦面色铁青紧抓着椅子把手,手背的经脉突起,似言又不敢言,伊儿满脸悲凉之意,盯着成悦沉默不语,房内气氛沉闷无人言语,都在自行思考。
老王爷回府后道出今日早朝的事宜。皇上当朝宣布太后指婚之事,有大臣认为此婚不可行,毕竟李伊依乃平民且生在珠城,言行举止怕是有失;有些大臣认同太后懿旨,五皇子陈绯生性淡泊名利,有闲云野鹤向往,李家女儿生性爽朗,独立又江湖儿女气概,这正适五皇子的品性。听着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面红耳赤的争论不休,老王爷抬眼望了望坐龙椅上冷漠观望底下的大臣们,心不由的想,皇上冷眼俯视不言语,就像看两群蝼蚁争抢一条虫子,相互瞪眼,就差动起手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想来这两群蝼蚁定无人生还。不同意婚事的大臣们不过是想让自己女儿有机会成为五皇妃,同意陈绯娶伊儿的不过是一群支持他的大臣们,说白了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后皇上以太后年世已高,今年身体不适颇多,需要红事冲淡了结这个话题。退早朝后,老王爷特意前去御书房问清此事,皇上嘴上认同太后指婚,但言语中透出无奈之举,毕竟李依伊给不了五皇子在朝中任何势力,当然除了老王爷和苏展外,但如今王府大不如前,这更是满朝皆知,可是为何陈绯还要娶伊儿呢,老王爷还想询问却被皇上制止,这婚事已定,要他回府告诉伊儿准备好。
对这婚事王府只能唯命是从,伊儿自然不肯,自己地婚事怎能由太后懿旨所决定的,怎样都要太后把懿旨给收回,成悦虽不愿但皇命难违便默不作声,伊儿自小同他长大,二人情深意重,如今陈绯要娶她自己就像被刀割般。
伊儿重复着坚决不愿嫁给五皇子,老王爷无奈摇头,此事不是愿不愿意,而是非嫁不可。
看着成悦低头不语,伊儿双眼睁大,嘴角满是嘲讽之意,好似相信在酒楼里陈绯所言,便幽幽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想稳固王府在朝中地位自然有人要做出牺牲。”转身对成悦道“从珠城到国都,都是你设计好的吧,不要再一副悲伤的神情,看得我害怕。”说着讽刺的笑声穿透成悦的心,他眉头皱成一团,心像被针扎似的,冷声道“你怎能有此想法。”。
老王爷起身走到窗边,背对二人严肃道“伊儿,我王府再不济也不会让自家人受委屈,不管你在外听到任何言论老夫都希望你自行辨别是非。”。
伊儿低头不语,右手紧搓衣角,听着老王爷叹气继而道“老夫只愿你每日无忧,别倘入其中。”,她抬眼睁大双眼,一脸困惑道“外公这话是何意?”,不想让她倘入什么。
“不该,不该让你二人迁至国都。”,说着转身看向成悦道“此事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老王爷面目肃然,书房内又恢复了沉闷气氛,门外管家静候屋内动静,饭菜早已准备好,一向准点吃饭的老王爷今日久久不见唤管家,他便前来探看,以多年在王府的经验来看,今日与往日定不相同,所以便自觉在屋外等候。
“那我是必须嫁给五皇子不可,是吗!”伊儿语气平稳落寞,平时动人的双目此刻却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总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成悦声音越来越小,听得出他也束手无策。
简单吃完无味晚饭,伊儿回到自己房内,坐在铜镜前,想着今日陈绯与老王爷二人的言语,心中只想逃避,只想远离国都,只想过着百姓人家生活,如果抗旨可以不受牵连想来她现在已不在国都,思来想去,脑子像走进死胡同里不知转弯。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梳妆台上,咬着下唇,看着铜镜里面双眼红肿的自己,竟神思恍惚起来,待不知过了多久她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心理安慰自己,其实嫁给陈绯也没什么不好,他是当朝皇子有权有势,只要他不控制她便好,还可以顺势让李家米铺成为国都第一米铺,王府在朝中地位也会有所变化,成悦。。。想到成悦眼泪又不自觉的滑落粉嫩的双颊,只要能守着他,看到他即可,即便他娶妻生子自己再难受也会祝贺。
“叩叩叩”门外不轻不重不自信的敲门声打住了伊儿的胡思乱想,她知道门外是成悦转身看向房门方向不言语。她住在里屋,隔着一层米白的帘子。“叩叩叩”这次的敲门声似乎加大了点力度,听得出门外的人着急想进屋,伊儿依旧不言语,目不转睛看着房门。
“伊儿。”成悦自行推门进来,走进里屋便看到伊儿红着双眼装详微笑看着他。
“还没睡?”伊儿问道。
“嗯,担心你,过来看看。”说着成悦拉着桌旁的椅子坐在她跟前道“我知你生性自由,不愿受任何束缚。”,他停顿了一会看着她一脸决绝道“我会是你一生的哥哥。”。
伊儿凄笑双目直视他道“你决定了吗!”。
成悦不敢触她的视线,扭头看向昏黄的轻轻点头。
“我不愿。”伊儿道。
成悦皱着眉头脸上却露出欣喜模样。
“成悦,我本不属于这里的人,曾多次有轻生念头,是你让我留下来唯一的理由。”伊儿自言自语又道“如今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人活着总会有牵挂和信念,一旦被这个牵挂和信念舍弃那和行尸走肉毫无区别。”,门外突然刮起大风,哗哗哗吹动着院前的果树不停摇摆。
“伊儿。”成悦惊讶看着她。但伊儿没给他言语机会继续道“成悦,能成为你妹妹,我已经很快乐。”,?言毕,目光诚挚注视着他。
成悦心痛不已,伊儿道出这些言语比任何时候都让他痛彻,低声无奈道“终究还是把你牵扯进来,是我无能,护不到你。”
“你话是何意?”伊儿急切问道,像是看到希望般。
成悦幽幽道“能得珠城李家小姐李依伊,此生无憾!”
伊儿茫然无措结巴道“这又是,又是何意,为何我从未有所听闻。”
成悦幽幽道“江湖传闻,能得珠城李家小姐李依伊,此生无憾!”
伊儿茫然无措结巴道“这又是,又是何意,为何我从未有所听闻。”。
“在你跟前提此事的人都会遭灭口。”
成悦看着越来越惊讶,迷惘无措的伊儿,心知不能她会有此神情也会疑虑,但他还是决定告知她。
伊儿及笄后一年,江湖不知从哪传出此谣言,他听言十分愤怒,便派人去查清此事,结果一无所获,更奇怪的是,稍有人在伊儿跟前提起此事便遭到毒手,此后便无人敢提起,曾有人言,这也许是朝廷想笼络王府和李家铺子的手段。但成悦想来觉得不可能,那时候的米铺生意虽兴隆但并没有扩迁珠城以外的城池,王府大不如前,且王爷对朝事不理睬,成日只想离开国都,大将军逝世后王爷更是无心问朝事。
到现在还未知是谁传出此谣言,不知五皇子想太后请求懿旨是为何,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喜欢还是听闻传谣。
丑时,躺在床上的伊儿翻来覆去思前想后睡不着,脑子乱糟糟,到底谁言是真谁言是假,成悦不会欺瞒于她,几十年来相伴下来,她在他面前就像清澈见底的湖水,也不用有任何保留,她信他,毫无保留的信任。而陈绯真的仅仅只想娶伊儿吗,因为她拒绝他才编出来的理由来欺骗她吗。可陈绯所言的一些话又让人深信不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