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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刘美人

?许是一夜未曾安眠,次日清晨,醒来便觉得人昏昏沉沉,昨日之事就仿似一场梦境,直到喊木槿的时候,来的是京桃,才算彻底清醒过来。朝食也未曾多用,齿苋来送药时,见我气色不佳,便担忧地问道,“公主是否觉得哪里不舒服?”

“想来是昨晚没睡好,觉得有些困乏。”

“公主,那这药您暂时还是先别吃了,怕是会加重病情……”

“不碍事,把药端过来。本公主心意已决,你无需多言。”

她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却不敢挪动半步,吞吞吐吐地还想阻止,“公主,您身体不适,我先给您把把脉。”

“不用,别磨蹭了。”我瞟了她一眼,“难不成你还想耽误本公主的大事?”

“不不,不是的,只是……”

“行了,该说的话,昨日都已说过。”

“诺!”

“记住了,本公主身体不适,断不要同任何人说起,若是有人问你,就说本公主郁结于胸,心绪不畅。而你,给本公主开的是镇静安神的药方。”

“奴婢记下了。”

刚喝完齿苋的药,这满嘴的苦涩还未曾退去,便听闻京桃急急忙忙来报。

“公主,公主,刘美人来了。”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是,公主,刘美人来了。”

“刘美人?哪个刘美人?”君父的美人实在太多,年年都有新的美人进宫来,恕我实在无法及时辨认。“你退下吧。”

“诺。”齿苋收拾药碗退了出去。

“就是去年新近的那个刘美人。”

“想起来了,是那个蠢妇,她来做什么?”

“她说公主的左膀右臂受了重创,要来慰问慰问。”

“哼~~说的倒是好听。”我冷笑了一声,肯定是来看我的笑话,“就说本公主没空招待她,让她改日再来。”

这刘美人是陈国人,比我年长两岁,去年刚入的宫,长相也算得上出挑。

初见她时,只是一个背影,身着素色衣裙,外披白色轻纱,微风拂过,衣裙翻飞,轻纱扬袖,尤如空谷幽兰一般出尘,岂是惊艳二字可以形容。没曾想此女性子直来直去,胸无点墨,整日里就知道搬弄是非,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她也是个可怜人,这世间的美人如同物品一般送来赠去,想来真是可笑。随着周王朝威望的逐渐减弱,王室势力日益衰退,诸侯国群雄纷争,互相征伐,战争频繁。为了拉拢巩固两国的关系,各国之间互送美人入宫,是再稀松平常的事情,在这个男子所掌控的世界,女子便成了牺牲品。不管你甘愿与否,都由不得你,譬如我,身为公主,天知道来日我会被送往何处。

各国的君王以此来维系两国的关系,联姻的女子从此便与母国辱荣与共,但又有谁真的在乎她们想要的是什么?

这话我可不敢再说,记得五六年前,我曾说过一些在他们看来大逆不道的话,结果不知道被哪个嘴长的好事者,传到母后耳中,害我被训责了半天,母后身边掌事的錾花嬷嬷,更是连着三日给我讲关于女子该有的德行。

跟妃嫔争宠在这王宫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但跟公主争宠的,这刘美人绝对是第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打她一进宫,便仗着君父宠爱与她,事事针对我。真是没有一丁点儿脑子,从小到大,什么样受宠的美人本公主没见过,一茬接着一茬,就她这样的,数都数算不过来。

没听说过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早晚有她哭的时候。

因此,我都不爱搭理她,让她再多得意些日子。

“公主,你这又是做什么?”这京桃还未回话,刘美人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只见她一身粉色的罗裙,腰间系着银红的霞影纱,显得更是娇艳动人,纤腰若柳,“我今儿个可是特地来探望公主的,昨儿个的事儿,我一早都听说了,公主可别往心里去,省得伤心。”瞧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儿,看了就让人来气。

“刘美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本公主的地儿都敢闯。”

“公主,你可别忘了,本美人可是你的长辈。”

“长辈?你也就比我年长不了两岁,还在这儿跟我充长辈,也不怕闪着自己的舌头。”

“哼。”她得意的笑了笑,“今儿个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偏巧本公主心情不好,京桃,送客。”

“公主,怎么说,我今日可是特地来慰问你的,你可别不识好歹。”

“这里,谁都知道你安的什么心,省省你那口舌,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你!”刘美人气的怒目圆瞪。

“我怎么了,难不成戳中了你的痛点?”

她转而又笑道,“没什么,我就是过来看看,看到公主这里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少假腥腥的,本公主一眼就……”我收住话,反倒笑嘻嘻地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就什么?”她被我看的全身发毛,紧张地问道。

“仿佛就看到你赤裸裸的站在我们面前。”

“你,你,你……”刘美人指着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张口。

“你什么你,结巴了?”说完,众人皆是掩嘴偷笑。

“你身为公主,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哪种话?是你自己暴露无遗,你怨不得我,又不是我们非要看,是你非要让我们看,我们不看都不成。你看,京桃她们可也都瞧见了。”

“你,你,好,哼……”

话还未说完,刘美人转头,领着婢女怒气冲冲地走了,笑得我们几个都快直不腰来。

“刘美人,好走,本公主就不远送了……”我故意抬高声音,气得她狠甩衣袖,走的更是急迫,一路带风。

“公主,您这么说她,就不怕她去告诉国君?”京桃无不担忧地说道。

“不怕,她不敢,让她整日跟本公主作对,本公主就让她下不了台,反正……”

“反正什么?”

“反正本公主原本就是那个离经叛道的人,说出什么来自己都忘了。”

“公主,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您是最美最好的公主。”

“别跟晚樱学,尽捡好听的话说。”

“谁在背后说奴婢呢?”晚樱正推门进来。

“你怎么起来了,不是已经吩咐你们俩,三日内不得下床。偏是不听,落下毛病,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公主,您就放心吧,我们可没这么娇弱。况且,真的打的不重,奴婢就给您端盏茶,想来看看公主有什么需要的,我怕您无聊,过来给您解解闷,一会儿,就再躺着去。”

“我看你们就是闲不住,木槿呢?”

“她在那里吩咐他们干活,忙完,奴婢会让她也一起躺着去。”

“你俩真是胆子越来越大,都敢自作主张了。”

“公主息怒。”晚樱欠了欠身,“刚才奴婢瞅见刘美人怒气冲冲地离开,可是为了什么事儿?”

“你还不知道她,见你俩受了杖责,一早便乐不颠儿地跑来,想羞辱本公主,结果倒是搬了块石头砸自己的脚。”

“公主您别跟她怄气,她就那性子,哪儿有事,哪儿就有她。”

“也不知她是装傻,还是真傻。”

“可不是。”

“你也别在这杵着了。”

“是,奴婢这就回去。”

“嗯,赶紧回去躺着。”

“诺!”

“京桃,找个人盯着去,要是再起来,拿你们是问。”

“诺!”

许是被刘美人这么一闹,加上这药劲儿也该上来了,我只觉得混身更是困乏无力,让婢女扶着上床躺着去了。

刚躺下不过片刻,母后便派了人来,通知我闭门思过。明日起,由母后的掌事嬷嬷亲自教导宫规宫训,及女子该守的德行,气得我直接把帛枕扔到了地上。

“公主,切莫动气。”京桃赶紧拾起帛枕劝慰道。

这个錾花嬷嬷是母后的陪嫁侍女,本名不叫錾花,因着每个经过她亲手调教的美人或是宫女,都规规矩矩的,让她往东,就绝不敢往西。哪怕是块铁板,只要交到她手中,都会调教出温柔似水、言听计从的性子来,因此,深得母后的信任,赐名錾花。

女子无名,由王后亲自赐名,这是莫大的荣耀,这錾花嬷嬷越发的胶柱鼓瑟,没了人性。新进宫的美人和婢女们都怨声载道、叫苦不迭……

早知道她会来这招,有这么个机会,她又怎么能放过。记得在晋国的时候,母后可不曾如此严厉过,自从当上这君夫人,儿子成了太子,她就跟一个恶婆婆似的,盯着每一个人。除了公子夷,没有谁她能看得顺眼,难怪君父不喜她。

“活该她一辈子独守空房。”

“公主。”京桃吓得赶紧出去看看外头可否有人,然后关上门轻声说道,“公主,万万不可这般说话。”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公主,这话若是传扬出去,那还了得。”

京桃吓的面如土色,双手都不知如何安放,我不禁笑了,“你看你那胆小的样子。”

“公主,您还笑得出来,吓死奴婢了。”

“好了,我不说便是。”

“您可万万不敢再说了。”

我也实在没力气跟她们生气,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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