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花蹁跹广度里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本公主还未起身,錾花嬷嬷便领着两个婢女立在门外。
“公主,老奴奉王后之命,请公主随老奴前往铜华宫。”
“公主,老奴奉王后之命,请公主随老奴前往铜华宫。”
……
錾花嬷嬷一遍又一遍地在门外拜见,急得京桃拦在门外,跟她理论。
“嬷嬷,公主还未睡醒,您老这一遍遍的,所谓何事?”
“公主,老奴奉王后之命,请公主随老奴前往铜华宫。”
“嬷嬷,您先去铜华宫候着,公主醒了,自会过去。”
“公主,老奴奉王后之命,请公主随老奴前往铜华宫。”
“嬷嬷,你不要,你不要欺人太甚!”
“公主,老奴奉王后之命,请公主随老奴前往铜华宫。”
打从她喊第一句,本公主便被她吵醒了,自昨日起,身体就觉得不适,经她这一闹,我更觉得头晕目眩,强打精神,让身边的婢女服侍着穿衣。
那边木槿和晚樱也被引了过来。
“什么事儿?一大早吵吵闹闹的,公主还未起身,你们这样成何体统。”木槿一出来,这錾花嬷嬷才算消停了。
“你们来的正好。”京桃一看有人来,立马有了底气。“嬷嬷一直在这里喊。”
“我瞧这谁呢,錾花嬷嬷?这一大早的可是做什么?这么大的动静,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有人要拆了我们的明珠台呢?”
“晚樱姑娘说笑了,老奴是奉了王后之命。”
“行了行了,别左一句王后,右一句王后,我们都听到了,您老是奉了王后之命,可王后是让您请公主去铜华宫,而不是让您到这儿来逼迫公主,您看我说的可有错?”
“对对对。”
对着木槿和晚樱,錾花嬷嬷这才态度稍缓和了些,“晚樱姑娘,老奴奉王后之命,请公主前往铜华宫学习宫规宫训,烦请两位姑娘通禀一声。”
“嬷嬷您是糊涂了吗?公主是什么人,那是国君的心头肉,王后可以这么做,但您不能。别怪我没提醒您,要是惹恼了公主,莫说是您,就算是我们,也担待不起。”
“我也是奉命行事,两位姑娘跟公主说说,切莫责怪老奴。”
“这是自然,嬷嬷您是王后身边的红人,公主怎么会怪罪您呢。不过要是为此,公主心情不好,去国君那里告一状,您说国君会向着谁?”
“是,是,姑娘说的是。”
晚樱这张小嘴,从来不让人,把一向嚣张惯了的錾花嬷嬷也说的服服的。
木槿心中觉着好笑,于是说道,“那就烦请嬷嬷去铜华宫候着,我们去请公主。”
“那就有劳两位姑娘了。”
“嬷嬷客气了。”
錾花嬷嬷这才退出明珠台,我这还未梳洗完毕,木槿便推门进来。
“那老东西呢?”
“奴婢已经把她弄走了。”
“你们把她弄走做什么,我倒要看看她能号到何时?”
“公主,您跟她怄什么气,有失您的风度。”
“那倒是。”
“公主,奴婢怎么瞧您脸色不大好看,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京桃,给我上点儿胭脂。”
“公主,要不要我去把女侍医传来?”
“不用,山人自有妙计。”
“有何妙计?”
“到时,你们自然就知道了,这里再擦红一点儿。”我指着脸颊说道。
只喝了一杯温水,我便带着京桃、小紫藤去了铜华宫。这小紫藤是我明珠台的寺人,为人机灵,又好诙谐,平日里尽逗着大家高兴。
这铜华宫是新近美人受训的地方,平日里没有人,把本公主带到这儿,我还怕你不成。
“参见公主。”
我绕着铜华宫的大殿转了一圈,这才慢慢说道,“都起来吧。”
京桃和小紫藤雄纠纠、气昂昂地站着,跟两只麒麟似的,甚是可笑。来之前的路上,她俩说要给本公主壮壮士气,让他们瞧好了。然后就是这样,我假意不去看他俩,怕是要笑出声来。
“公主,这边请。”錾花嬷嬷讨好地把我引到一边坐下。
“嬷嬷,本公主见你领了这份差事,心里头也不落忍。”
“公主说笑了,能侍候公主,那是老奴的服气。”
“您老这是侍候吗?您这不是专程又来教育本公主了。”我故意用“您”来称呼她。
“公主切莫如此,老奴是万万不敢当。”
“记得上回嬷嬷好似也领过这份差事。”
“是是是,公主好记性。”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回公主,得有五六个年头了。”
“五六年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公主说的是。”
“那时本公主小,还不过十岁,就这么有才华……”我若有所思地说道。
“公主身份尊贵,得天独厚,自然是才华过人。”錾花嬷嬷一边擦汗,一边违心地说着。
“嬷嬷,你这都说的真心话吗?”
“那是自然,老奴之心,日月可鉴。”
“这话要是让母后听到,她可就不高兴了。”
“公主说笑了。”
“本公主可没心情说笑。”嬷嬷惊得脸上一寒,我又笑道,“嬷嬷,本公主今年都十五岁了,你也老了五六岁。”
“是啊,公主豆蔻年华,老奴怎好比得。”
“也不知道你还撑不撑得住。”
“公主,您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公主就是随便那么一说,你自不必放在心上。”
话虽这么说,想必这錾花嬷嬷也想起了五六年前的事情。
那时的我,整日在宫中闲来无事,便跟着王兄们习剑术,没曾想就让母后抓了个正着,当时王兄们都受了罚,我仗着年纪小,又是位公主,因此君父并未罚我,让我逃过一劫。
母后又怎会轻易地放过我,没过多久,因着我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入母后耳中,因而旧事重提,更是大作文章,说我身为公主站无站相,行如狡兔,一蹦三跳,成何体统。
母后便向君父提议让錾花嬷嬷教我坐立行走,本公主又不是傻子,还需人教导这些?没曾想君父竟也同意了。我哪能就此听之任之,自然不能好好学,这錾花嬷嬷竟拿着一根小竹条提醒我哪错了,整整一日下来,累得我腰酸背疼。
我想逃跑,结果门口还守着母后派来的人,越想越是气愤难忍,木槿和晚樱守在门外,不让进,见我被拦着不让出来,更是心疼不已。不过,本公主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人。伙同木槿、晚樱想了一法子,就是想好好治治这狗仗人势的死奴才。
于是,晚上临睡前,用调好的胭脂水粉还有染料,往腿上抹出细条,待第二日用清水洗去,就会留下一道道黑红色的印,看着就像是一条条鞭伤。
在给君父请安的时候,我故意撞到门槛,然后假意深深地抽吸一声。
晚樱就轻轻地,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声音,关怀道,“公主,仔细腿上的伤。”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就传到君父耳边,君父就问,“什么腿上的伤?”
我故作不想让君父知道,君父岂能放之不管,于是便撩开裤腿看到我腿上一条一条的伤痕。我就赶忙盖上,说“不疼。”
“都这样了,还不疼,说,谁干的?”
君父火冒三丈,母后也都在一旁,我假意不敢说,只看看母后,然后低头不语。
母后自然是明白了,便问錾花嬷嬷,錾花嬷嬷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下道,“回国君、王后,不是奴婢干的。”
“不是你,难不成是公主自己打的?”晚樱气势汹汹地说道。
“你不要冤枉老奴。”
“冤枉你?你日日拿着一根竹条打公主,所有人都见着了,用得着我冤枉?”
“老奴,没有。”
“錾花嬷嬷?”
“王后,真的不是老奴,老奴没打这么重。”话出了,这才知失了言。
“你的意思是,你打过,但没打这么重?”君父不可置信地问道。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老奴只是拿竹条指点一下公主。”
“指点?说的好。”君父怒急反笑,“来人,把这老东西拉下去,杖毙!”
杖毙?!
听到此,不仅王后和錾花嬷嬷吓了一跳,我也是心中一惊,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她,可从未想过要人性命。
王后和錾花嬷嬷跪下,一个苦苦相求,一个哭天喊地求饶。君父正在气头上,哪会就此放过,“郑宫别说是你这种奴才,就连王后也不能动寡人的公主分毫,拉下去。”
如此愤怒的君父,我也是第一次见着,别说是我,就连王后也吓得不敢再吱声。
“君父,求您听孩儿一句。錾花嬷嬷的性命不值一提,但您同母后的夫妻情份重要,望君父念在母后求情的份上,饶过錾花嬷嬷这一次。”
“你不生她的气?”
“自然生气,但是不值得为了一个奴才,伤了我与母后的情份。”
君父踌躇不定。
“君父,这錾花嬷嬷不过是个奴才,但她从小陪伴母后,情份不且,若是因孩儿被杖毙,孩儿于心不忍。求君父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是给孩儿积下福德。”
“念在公主求饶的份上,姑且饶你一次,如若再犯,那就不是杖毙那么简单了。”
“谢国君不杀之恩,谢公主不杀之恩……”一息间,经历生死,錾花嬷嬷老泪纵横,本公主看了都心生悔意。
最后赐錾花嬷嬷三十杖了事,留她一条性命。
自然,我也不用再学这劳什子的宫规、宫训。
后来,母妃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被结结实实地训斥了一顿。其实,我早就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