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丰并没有直接去上任,而是在新野四处先走动走动,刘丰想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备以后施政之用,有些东西还是自己看一看的好,于是带着两个护卫,与焦仁一起把来迎接的乡绅给抛在一边儿了。
一看之下,大失所望,按理这XY县地处淯水沿岸(现荆州附近),境内平原居多,而且荆州这几年治理的还算不错,应该比较富庶才对,但二人所过之处,无不是一片荒凉的景象,初夏的季节,本应该是锄草除虫的时候,而这里大片大片的田地却是一片荒芜,只有稀稀疏疏几个农人在忙碌哦,沿途的村子也是死气沉沉,很少听见人声。与之相对的是那些大族的邬堡、寨子还有靠近城镇的地方倒是一片繁荣。
“看来有挑战啊!”刘丰虽然早就知道了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免不了的发起牢骚。
焦仁也是眉头紧皱,新野虽是大县,但是看情况,大家族几乎占了全县三四成的人口,小家族占了三四成的人口,剩下的人口散落在各个村镇里,这些家族的力量也太强了些,不过也不好说些丧气话,于是道:“先别急,吾等且寻个乡人问问怎么回事!”
正巧一个穿着精光着上身的中年农夫,正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村,焦仁连忙打招呼道:“这位兄台,打扰了,我们主仆四人人走了几个时辰的路,实在饿极了,不知道村里哪里有饭吃?”
农夫倒是爽快,放下锄头,招呼起他们来,“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这赶路也不容易啊,若是二位不介意的话,就去我家凑合一二?”
看来是个能言善说的利索人,想了解情况就要找这样的人,刘丰心里一喜,“多谢兄台,可是把我饿坏了。对了,我们沿路过来,怎么很少见到人,不是说荆州很是太平,怎么却看不到多少人?”
农夫重重叹了口气,恨恨道:“汝等外乡人不知道,都说荆州好,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家里大人、小孩都吃不得饱,唉!”
“啊!这是什么道理?”刘丰不解道。
“这势道,哪有什么道理可讲!这里既有天灾,又有人祸,若是天灾,还能应付,人祸就躲不了了!”农夫一张脸气的通红,把肩头的锄头往地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这人祸是什么?”焦仁听出蹊跷,紧问道。
“今年头前上头说宛城打战,让我们捐粮捐钱,我们手里头倒是有些余粮,可是他们却是非得把钱粮都搜刮干净了。眼见夏收又要到了,县衙里已经放话了,今年是可以少收点,不过一亩地至少要交两石的粮食,少一粒都不行,我们这地虽有四石的产量,可是春里我们本就靠着借粮食才能撑到现在,现在还了粮,全家撑不到秋天的!再这样下去,想不造反都不行!”农夫越说越气,一拳头锤在地上。
刘丰心道:“一亩地打四石粮食?自己那里差不多有七八石粮食!看来还真得把粮食高产的法子给推广开来。不过还需要再盘算盘算。”那些大族的盘算,都不需要打听,自然有人告诉他,这种阳谋还真是让人头疼。
焦仁插口道:“我听说刘荆州已经下令,宛城周边一带都减免田税的,汝等这里没有吗?”
农夫眼睛瞪的老大,气呼呼的道:“减免?看着是有的!一亩地减了半石粮,还不够还利息的。”
一句话,让刘丰和焦仁心里雪亮了。
新野的大族,这是横征暴敛,逼迫这些农户破产,然后投靠他们门下。反正恶有所归,罪责都让刘表抗了。
这帮狗东西太可恶了,便宜姐夫也太下作了点,刘丰咬牙道:“从前听说这蒯明庭(县令)是个好人,却不想原来也不是个东西!”
农夫闻言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蒯使君可是个好官啊!不要侮辱他,他是被人挤走了,挤走他的就是那个陈县丞,还有新到任的那个狗官。”
怎么顺带把我也骂了?我招啥啦,刘丰心里那个郁闷。
焦仁笑着看了看刘丰那复杂表情,对农夫说道:“我听说新来的那个刘明庭,在乡间也多有建树,开办了所蒙学,让周边童子都来认字念书;还有法子让粮食增产许多,据说许多他也不吝啬那些种子,怎么汝等没有试试?”
“什么建树?不过是一丘之貉。要不是他来,蒯使君怎么会走,他肯定和陈县丞他们是一伙的,汝说那种子,汝往镇上自然看得到,我等穷人却是买不起的。不过一不经事童子,见了面,汝信不信我不仅敢骂他,还敢揍他!”农夫在刘丰面前挥了挥拳头,胳膊上的二头肌像座小山一样。
“这还没上任,就天怒人怨了。”刘丰气的脸色发白,那些人为了他的增产的法子,布局的够宽的,这要是上任了,估计乡老就该来请愿了吧。
焦仁在一边忍着笑,说道:“汝错了,其实新任的刘明庭与他们不是一伙的,说不定秋里,那种高产的种子,汝也众得了!”
“什么?!”农夫吃了一惊,然后一脸的不敢相信,“请先生告知我,我们真的种得那种种子?”
“的确如此!”焦仁自主主张道:“据说刘明庭上任后,就要在新野城里换粮,三斤新粮换一斤种子。”
“那不知先生能不能和刘明庭说说,再减些夏粮,日子实在有些难过。”农夫虽说最远只到过新野,但是也是有几分见识的,也猜出焦仁肯定认识新来的刘明庭。
“我答应了。”焦仁没想到居然被人给看穿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了,赶紧转了话题道:“不过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怎么兄台家还没到呢?”
“哈哈……”农夫得意的笑了笑,带着他们往回走了几十步,“拙荆已在家备好饭菜,四位且随我来。”
刘丰和焦仁对视了一眼,这农夫实在是不简单的,估计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要不然如何解释这位农夫如此的见识,要不然如何解释农夫会向焦仁提出请求。
饭菜很是丰富,有就有肉。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的。最小的孩子大概才三岁,还不怎么懂事的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放在刘丰面前的肉,不住的吞口水。
一顿饭刘丰尽是帮忙夹菜给孩子吃,孩子刚开始的时候还顾着看大人的眼神。后来吃的舒服了,也忘了早去观察大人,连连盛了三碗饭。
置办这样一顿还算丰盛的饭菜,都让整个村里颇有头脸的人物都显得有些拮据了,连家里的孩子都许久不吃肉了,这样看来,他们说的差不多也是真的了。
吃过饭,刘丰从怀里拿出一把铜钱,大概百来文,“不足兄台等我几天了,若是我不来,如果每天都备上,岂不是浪费,我们这饭也不能吃,这是饭钱,汝收好!”
这一下,农夫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道:“我有侄子曾经在襄阳求学,如今在城里当着书吏。他前两天把事情告诉我,让我这样准备。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是求名的,刚好刘丰也缺乏人手,算是一拍即合了,于是向农夫问道:“令侄叫什么名字?若是有真本事,我不介意提拔。”
农夫大喜道;“多谢刘明庭!我侄子在方令史手下做事,叫做方永的便是。”
“这钱,汝且收下,多给孩子买些肉吃!”刘丰也不等农夫推辞,又掏出一把钱来,放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