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包好这间房的衣服钱物后,她就起身到了放医书的隔壁房间。看来是有一些工具要带吧!反正我也不懂,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于是边继续编东西边想着自己要带点什么。我好像想了老久,她也好像进那间房老久了。不过我还是耐着性子,不想冒昧惊扰到她。不是常说“不要随意打扰专心一致做某事的人”嘛,很容易丢魂的。
又过了一会儿,我终于听见了那间房开门的吱呀声。我很是自然地向发声的地方看去。
她换上了一身男装,淡青色的深衣,素色的腰带,墨发束起,更加简洁。面部的妆容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柳叶弯眉不知怎么的变成了浓黑的剑眉,双眼似乎变得更狭长了一些。总之整体看上去很是俊朗。
我竟然在用俊朗形容一个女子,不过此时的她确实如此。
我不自觉地走近她,走着走着就发现她的身量好像高了,是我的错觉吗?
显然不是,平日里我比她高一头,这时我只比她高一额头。
她显然看出了我眼中的惊讶,所以她眼中戏弄和得意的笑意更浓了。
她就如此笑着开口:“阿衍,你觉得现在的我如何。”
如果刚才我只是对她的外形变化惊讶,现在我则要认真地考虑一下——她确实不是男的吗?
她那开口的声音很是低沉有磁性,和这俊朗的外表也是相配极了。
要不是熟识了她的目光,还有这里真得只有我们两个,我大概会认为是换了一个人。
我偷偷地向她的颈间瞥去,连假喉结都有了。以前有人跟我说女扮男装,我都不以为然,认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原来是因为我没碰见行家啊。
她见我半天不说话,也就没了逗我的意思。又回复了本来的声音:“出门后,你称呼我为苏贤弟,我称呼你为言兄。言呢是言语的言。不过我真正想传达的是——出门在外,别那么多话,小心惹祸上身。”
我很是听话地点头,这点我还是懂的。
她沉思一会儿后又说:“在这里,我话说三分至少两分是真。可是出去后,我这一身男装打扮,十句话大概有八句是假的。我说说,你就听听,切莫当真啊!”
我是更加明白里面的意思了,这不就是我的现状吗?十句话中八句假,既然如此,想必以后解释起来就比较容易了。
她千叮咛万嘱咐我,出去后一定要记住她就是苏陌,同时一定要记住她是个男子。其实她说一遍就够了,难得啊!跟我说这么多遍。
边赶路我边欣赏她的男子形象,翩翩公子,英俊儿郎。那一直有意隐藏在身体中的气质,不断地往外释放开来。
我内心默念着她的化名苏陌,总感觉好像有点熟悉。我的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了战场之上。
战场是我的天下,他们都称呼我为战场上的王者。其实我的心里并不这样想,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宁愿天下太平,不要出现战祸。自然也就不需要我这战场的王者。其实就这样——天下安宁,平平凡凡,辛勤劳作,挣钱吃饭。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从幼年便在沙场奔波,最见不得的便是群兵被欺,良将伤残。更不用说——见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受到敌方摧残。
我决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从小就立志——只许胜,不许败。
可万事总有万一,那次昌邑之战,虽说也算是胜了,但其实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战况很是惨烈。
我手下的一员大将不幸被毒箭射伤,营中军医,皆称束手无策。
战情很急,我能做的便是为他指派一名又一名军医,连看看他,也是分身乏术。
不过第二日下午传来了他病情已得抑制的消息,好似听侍从称呼那位医者“苏医仙”什么的,还记得好像是一位俊秀公子。
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我的思绪太纷繁,不知自己这一路是怎么样迷迷糊糊跌跌撞撞地就到了天曜阁的阁门前。
和想象中的武林宗派差不太多,所谓的阁,就是一个很大的庄园,所有东西一应俱全,人员分工也很是具体。说白了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天下,那什么少主就相当于一方的小天子。
阿陌在来的路上,如果说是正在适应角色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完全地进入了角色。淡定,从容,仙风道骨,颇有一丝禁欲男的感觉。总之,很是正派,很是君子。
接我们的小家童说:他们的少主让先安顿好我们后,再去为他诊病。
看来也不是很急的病嘛,至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家童带我们绕了很多走廊,幸亏我记忆力还不差,要不然一定早被绕晕了!不过这也正常,越是这种什么阁,什么宫啊,也越容易招小偷和别有用心之人。设计的“拐弯抹角”一点,也就安全一点。至少被仇人追杀的时候有的跑,敌人来了有地方埋伏。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这到底是请人来治病的,还是要来拿人的?眼尖的我,很快地就发现了身后时不时多出来的鬼鬼祟祟的小丫鬟们。
不过这暂时好像跟我还没什么关系,敌不动,我不动,打草惊蛇此为大忌。
于是我很自然地和阿陌靠得更近了一些,这也是个拉近感情的好机会。天助我也啊!
走了有好半天,终于到了所谓的客房。不过远看上去,好像还真不错。是有钱人家的房子。
我感到稍微有一点不满意的是——我们俩一人一间,看来房子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一人一间多冷清啊,最最重要的是不能时时刻刻看见阿陌了。
万一被那个什么鬼少主拐跑了怎么办。
我们在客房没呆几秒,就一个房被分配了两个丫鬟。并且告诉我们用膳直接吩咐她们就可以了。还有其他不明了的也可以直接问她们。
这少主下着一手好棋啊!明着照顾,暗中监视,对于一个初来乍到之人,这管束无论如何也绰绰有余了。
用膳不用出门,就是告诉你不要瞎跑,也没瞎跑的机会。你对这儿不熟,自然要事事询问丫鬟,你一询问,丫鬟索性直接陪着你去东去西。你突然出去,不问丫鬟,丫鬟也肯定要问你去哪里,美其名曰对客人负责。
摆明了使的是较宽松的软禁。不过嘛,我也不是一个爱打听和乱逛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有吃有喝,这一趟就不算白来。
出乎我的意料,直到太阳下山,那个少主也没让阿陌去瞧病。
不会是我们来的途中就去世了吧!当然了,此种可能性实在太小。我看摆明了那少主得的也不是什么立刻死的病。我有五分的把握——这少主是专门请阿陌过来谈事的,而非治什么大病的。
第二天清早过半,那少主终于想起了正事,请阿陌去瞧病。我自然是不在邀请之列的。
不过让我就这么和阿陌分开,我怎么能放心呢?我当然很不放心啊。
什么声东击西,金蝉脱壳的,我还是很会的,首先是榨取情报兼摆脱那两个小丫鬟。其次便要用上伪装了。
幸亏我提前就做了准备,再加上追阿陌的踪迹追得也比较快,少主的居所很快就知道了。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鱼目混珠,混到阿陌进去的屋子,埋藏起来。
屋中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儿,看其字画笔墨的摆设,应该是位有点文化素养的人。但到底是真的有墨水,还是附庸风雅就不知道了。
阿陌来到床旁仔细审视了一眼榻上之人,然后让其搭手诊脉。这期间,阿陌的眸光并没有什么变化,面部也是淡漠的表情,没怎么变过。
这样看上去,阿陌真像一个高深莫测之人。不过阿陌好像真得也挺难测的,她身上有太多我未知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地吸引着我沦陷,直到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