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她再次勾起了唇角:“因为……因为……看你长得好看,想逗逗你。苦力自然不比钱来的实在,你身上的碎银子我拿来买药了,剩下的当做是照顾你的费用。所以呢两清,你也不许耍赖,说我偷你的东西。”
我感觉这没有什么不妥:“很好,不过我的伤还没好,可否明日或后日再走。”
她摇摇头:“怕别人说我欺负伤者,你的那些钱可以让你一直住在这里七天。当然是在只吃饭不吃药的情况下,如果还要吃药,那还要加钱。”
我看着桌上的碗,再看看她:“所以那是最后一碗药了。”
“嗯。”她很是单纯自然地点点头,然后又轻轻拍上我的肩膀:“不过请放心,你的毒应该清干净了,如果没别的病,就不需要吃药了。”
然后我便在床上休息,看着她忙进忙出,不过怎么也看不出她在忙什么。其实在第三天我就已经恢复得相当好了,完全可以走了。但是我不想走,大概是因为不想让她在钱上捞到便宜吧。
一天两顿饭我们都在一起吃,睡觉她打地铺,我睡床上。我的内心很有罪恶感——地铺应该我睡才对。但我还是装着病,不想下床来,大概被她猜对了吧,我就是太懒,连动都懒得动。其实我会趁她出门后下地活动,不得不说,躺着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第六天要过完了,我却越发得不想走了。但我在第七天的白天接到密信让我赶回京都王府。我讨厌那里,但不得不回去。所以我没有违反约定,于第七天和她告别踏上归途。
她看起来挺开心的,没有丝毫挽留之意。看到此情景后,我的心里反而不知为何闷闷的,总感觉她应该拉着我不让我走才对。显然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又怎么会这样做呢。
我回来了,阔别一年多,召我回来只是为新出生的小皇子庆生。这算什么,再次宣示主权吗?我说过不会缠着,便不会缠着。他的皇后,他的儿子,他的天下,让我这么急匆匆地回来,又是为哪般?大概做了皇上就不平凡,有的皇子也不平凡吧!庆生就庆生,我会高高兴兴地参加,怎么说我们都是叔侄啊!
在宴席上当我再看到枫儿——如今的皇后,枫儿依旧是巧笑倩兮,而奇怪的是——我的心却不怎么痛了。有可能是麻木了,也有可能是解脱了。皇后让我抱皇子,我抱了。
还别说,长得真可爱。只希望将来这利益的转轮不要将他打成万劫不复。
我可不是诅咒他,这是真心话,我现在就已经很累了。无权,无利,连爱人的资格都没有,悲惨啊!当然不是不会抢,而是不想抢,这算是自欺欺人的借口吗?
我的皇兄自我回来,就不准我再离开京都,他是怕什么呢?这江山我说让就让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让的。我累了,不想说什么,皇兄给了我一个安乐窝,我就做一个安乐者有何不可!
可是有一天做梦,我梦到了她,我想她了。男人大概都是三心二意的吧,前一个爱得死去活来,碰到下一个突然间便把前一个抹去了。可我不得不直视自己的内心:“我终于放下枫儿了,我真得很想念她,突然间想立刻见到她。”
但我很是迷茫,短短七天,我怎么会那么快深爱上另一个女子。也许只是我的臆想导致我的思念,况且她好像对我没感觉,我又何必去招惹她。首先我有可能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其次她有可能根本不爱我。
突然惊觉心中的想法,感觉自己何时竟变得这般懦弱——喜欢一个人还没有开始就自己先结束了。可是,这样也好。住在安乐窝里,想得不就应该是吃吃喝喝吗?爱情,功业太奢侈了,我要不起。
也许命运本该是这样,我做一辈子平凡王爷,她过她一世的乡间生活,从此不再有交集。但那一次偶然改变了这一切,让我死灰般的心,又一次复燃。
她既自投罗网,休怪我将其网之。
那日在集市上,我碰到她。她在摆摊卖一些手工编织的小工艺品,编的很是精致,停下来看的人不少。也许人拿起来东西想左右看看挑毛病来砍价。但她总能抢先一步开口,将东西说得天花乱坠。让那人感觉自己得了天大的便宜。
我正想走过去,她的摊前就来了一个翩翩美少年,右手携剑。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少年待在摊前,一动不动,只是双眼转动扫视着摊上的小物品。
她依旧那样默默地笑着,没有丝毫害怕地回视着少年,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停顿片刻后,少年猛然将手中的剑提至胸前。
见此,她手速极快地从摊上拿起一个剑穗,然后,双手很是自然地按住了剑柄,手法熟练地将手中的剑穗系在了少年的剑上。
她就这么按着剑,悠然启唇:“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大火气,我治病收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少年不情愿地把剑放回腰间,略带怒气地说道:“钱我可以给你,那玉佩你不能拿,那东西对我很重要。”
女子听后,轻松应道:“哈哈,我说拿了你的钱就是拿了你的钱,拿钱治病本是正常。至于那玉佩,我说没拿便是没拿,我是医者,不是小偷。少年啊!做事前要考虑全面,切莫冤枉好人。”
留下此句话后,她就收起摊来,看来是准备回家了。少年听后则是呆立,不做别的动作。
眼看着她收拾完毕转身要走,少年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看到这个动作,我心里很不舒服。
但看此情景,我也不好上前。
她的眼神突然变冷,定定地看向少年的双眸:“放手,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少年竟被她的眼神一惊,无意识地放开了手。
“这位公子,我就先走了。如果还有事要求,也不是不可以。但动粗可不是对待女孩子的办法啊!”她本来冷冷的眼神转瞬变成了调笑,这个眼神我好熟悉啊,还是没变。
她说完后依旧前行,不再理会身后的少年。我则是好奇心满满,忽悠掉身后的侍卫,默默跟踪起她来。
少年不再说话,也只是默默跟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不远不近,步速和她的步速一致。
她依旧不理会少年,边走边买一些吃的东西。走了老久后走到了野外的一片林地中。毫不拘束地坐到一块儿高一点的草皮上,然后拿出刚才买的包子,少年则还是站在三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她瞅了瞅手中的包子,又看了看站着的少年:“公子啊,你不饿吗?”
少年不回话,也没有要回话的意思。
她摇摇头,我感觉她心中肯定在想少年不知变通。
然后她站起身,连跨两步立在了少年面前,用肘碰了碰少年,随后把手中的包子摆在了少年的面前:“吃吧!”
少年一愣,随后扬起头:“不吃!”
手中包子摆的地方不变,她离少年的距离却又近了点:“刀伤刚好,又跑了这么远的路,即使不饿,你也得给我吃了。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想你死在我的面前。还有,你不想知道你的玉佩在什么地方吗?”最后一句话,说的极慢,颇有些蛊惑的意味。
少年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很是顺从地接过了包子,放在口中咀嚼。
她就那样勾唇笑着,看着他将包子吃完:“好了,你就在这附近找你的玉佩吧!”
少年望了她一眼,很是疑惑。
她于是开口:“我说没拿你的玉佩,便是真得没拿。不过这是救你的地方,说不定你的玉佩会掉在这附近。别的不要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