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瑶伞母的鹿鸣车降落后,赫连涛因腿伤又裂,痛得额上浸汗,莫羽非便在车旁候着,扶他下了车,余者也先后下车。
莫羽非抬眼一望,只觉“江风号”古朴大气,心下着实喜欢。那船舱乃为三层高的阁楼,“江风”二字高悬匾额之上。
“大家难得一聚,咱们便到顶层坐会儿。”金瑶伞母说时,已接过珍珠犬抱在怀里。那顶层正是吃茶闲聊之地,众人便随之登楼而上。
莫羽非心知青花伞神忙于烧炭,走不开身,白芩婉却不见追风二神,问后方知其正忙于备菜。
到得顶层,只见两扇黄梨木门洞开,堂中早设下一张大圆桌,桌上铺着暗红桌布,桌心布有银色八角摆饰,更有各色凉菜琳琅争艳,众人不觉一惊。
“哟,难得追风伞父如此勤快,竟早早备下这一桌菜肴,就等咱们众伞眷齐聚哪!”春桃伞母眉飞色舞道。
“我看不像,上回聚会,也没见他这般用心。”金瑶伞母摇头笑着,遂对莫羽非等人道:“都别拘着,随意坐罢。”
春桃伞父见菜肴诱人,便围着桌子转道:“我来审审,都有些甚么花样?——呵,醋汁龙肝瓜、酒鬼小花豆、尖椒美人茄……咦,这是什么?”春桃伞父忽凑近道:“七香九苏根!——这等稀罕物,哪弄来的?”
“什么?”春桃伞母惊道:“这菜也上了?”
“有何不可?”春桃伞父道。
“这九苏根是我特地托人带回的,想是下月给咱船长过生日用的,不料追风兄却提前用了!”
“咳,无妨,只要大家高兴。”金瑶伞母笑道。
正说时,却听一阵脚步声响,知是有人上楼了。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追风伞神,两人一前一后,捧了菜肴而来。
“哟,今日追风伞父可是亲自出马啦!”金瑶伞母笑道。
追风伞父身形高大,端着个精巧小汤罐,也不答话,只一径走到桌前,放了汤罐,才笑道:“早些好!”
莫羽非见追风伞母捧了个大盘凉品,走得气喘吁吁,忙上前接过,又请她坐下歇会儿。
金瑶伞母却只望着追风伞父,笑道:“我的亲厨神,今日是哪位贵客,能烦劳你这般忙上忙下啊?”
追风伞父呵呵一笑,两眼更小了,只听他道:“船长您消息灵通,怎却反来问我?”
“到底何事?我却不知。”金瑶伞母奇道。
追风伞父不觉转向赫连涛,笑吟吟道:“涛儿,今日令尊可要造访敝船呢!”
“什么?家父要来?”赫连涛诧异道。
“是啊,我可要恭喜令尊荣升中品仙令史啊!”
赫连涛微惊,入校来,他便未与父亲联系,此事自然不知。
白芩婉在旁,却早觉不快,心想:“我爹职位比之更高,只是你不知罢了!眼下却如此冷落于我!”也难怪她气恼,这追风伞父本是其护身神,然自进门以来,却未曾注意到她。莫羽非对此却不甚在意,心中倒是挂念青花伞父,心想他此刻尚在锅炉舱忙活,自己若能帮忙便好。
春桃伞父却想起刚才在鹿鸣车上,自己对赫连涛言辞不善,因说道:“涛儿,令尊升迁之事,你竟不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也是刚才得知呀。”赫连涛笑道。
春桃伞父撇了撇嘴,手却忽然伸向了九苏根。
“喂,别乱来!”追风伞父一挥手,便有绿光击去。
“哟,你还动真格啦,又不是你老子来访!”春桃伞父笑骂道。
“别瞎闹!”追风伞父斥道。
“好,今日贵客要来,我们跟着沾光罢。”金瑶伞母吃茶笑道。
“追风兄,看来今日你是要大显身手咯?单算凉品便是上次聚会的四倍,到时热菜一上,这桌哪还容得下?”春桃伞父笑道。
追风伞父二话不说,站在桌边,伸手一探,便勾起桌心那银色八角摆饰来,笑道:“有了这个,还愁没处搁菜?”
众人一看,见他手上原是个小巧雕花叠样架子。
“哦,我还道只是摆设,原来竟是盛菜的银架子。”金瑶伞母摸着珍珠犬的下巴道。
“就凭这个?巴掌点儿大小!托个狗盘子倒还勉强!”春桃伞父讥道。
“咳,春桃子,你到底是不是伞神啊?”追风伞父嘲道,“这托架虽小,难道就不能变大?”追风伞父说着,便把托架往桌心一放,两手聚气,往那架上一推,只见绿光覆盖下,那托架“嗖嗖”变高,其叠样花式纵向展开,竟足有四层,其底座近伞盖大小,双排架子,正好托菜。
“如何?”追风伞父指着架子,得意道。
“妙极!当真状如宝塔,气冲云霄。”金瑶伞母击掌道。
春桃伞父却皱眉道:“那热菜高耸,叫咱爬梯吃饭呀?”
“咳,都说你灵光,今却呆僵。”追风伞父忽问道:“涛儿,你觉如何啊?”
“想来追风伞父自有妙策咯。”赫连涛不觉挠头笑道。
“不错!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呀,说话一语中的!”追风伞父满心讨好,便只管胡夸。
“追风伞父,你到底有何法子呀?”白芩婉不耐烦道。
“我今日便要来个现吃现做,不仅要让贵客尝到我的手艺,还要让其赏足整个过程!故那托架上只放备好的生馔,待下面凉品用毕,撤了凉盘,再取这架上之物,现场烹制,以尽色香味之美欲——那才叫地道哩!”追风伞父喜道。
春桃二神听罢,不禁垂涎起来。
白芩婉却不屑道:“伞父又何需这般费事?伞神们不都习惯粗茶淡饭么?”
“嘿,瞧你这孩气话,伞神既来此地,也得入乡随俗嘛。”追风伞父训道。
不多时,青花伞母得空,便也走了上来。莫羽非一看,才觉椅子不足,因说:“还少了把椅子!”
“怎么会?我今早数过了。”追风伞父肯定道。
“有多少?”金瑶伞母问道。
“十一位。”追风伞父悠然道。
“嗯,是有十一把椅子。”春桃伞母点头道。
“可是总共有十二人哪!”莫羽非提醒道。
“是么?”追风伞父皱眉。
“别把贵客忘了。”金瑶伞母笑道。
“您左边的尊位便是留给贵客的!”追风伞父认真道。
“青花伞父还在船舱呢,可别把他忘了!”莫羽非道。
追风伞父微微一怔,心想:“是了,还真忘了他!”
“哎,一时记错,也是有的。”青花伞母只好解围道。
追风伞父不觉干咳一声。众人一时都有些不自在,却见莫羽非忽起身道:“我去锅炉舱看看!”青花伞母便也随去。
追风伞父见其离去,却摇头道:“这孩子也是,在这里待不住,却偏往船底去!一看便是出自小户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
“咳,岂能人人能都像璟儿、涛儿一般,富贵大方,行事得体呢。”春桃伞父说着,又转至九苏根旁,斜了眼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