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安念一打开房门便看见穿得十分风流的希霖。希霖的交领上衣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加上脸上那副邪魅的笑容,很难让人把他和风流二字分开。
“师兄。这么早。”安念虽然一宿没睡,但脸上却不见憔悴,见到希霖这幅模样忍不住打趣着。
“昨夜师弟接待了客人,今天想必会很急切地出发。这不,我早早便准备好了。”希霖边说边扶了一下自己飘下的一缕青丝,一双桃花眼带着醉意。
希霖说完,安念倒是想了想。昨夜之人,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想必各大世家都已知道昨夜之事。这下,可是难办了。她要想办法躲过各大世家派出的眼线,还要赶去望日城。
沈檀析的见面礼可是难接呀!
“等外面的尾巴解决完,我们就走。”安念指了指房顶,说。
“好嘞。”希霖猛地点头,表示自己为师弟的成长感到开心。安念却带着玩笑的意味看着希霖,以及希霖身后的姑娘们。
果然,希霖走到哪里都是姑娘们追捧的对象。可惜,希霖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只能空负佳人了。
不一会儿,阿阮便拿着小银针包走到两人面前,感叹了一句。
“幸不辱命。只是,他们都是些普通的人,看来各家也没有多想。”
安念闻言,略有些诧异,微微一笑说:“我们走吧。”
流月城与望日城之间,有五日左右的路程。安念三人一路奔波,解决了路上的眼线,走走停停,到时已经第八日。
“这望日之城真是弘大。兰家在如此富庶的地方,难怪会发展到医家第一。”希霖牵着马边走,边感叹着。望日城是天下富庶之地,实实在在的金银宝玉之地。路边可见的,皆是精美的雕梁画栋。路人的衣着也是极好,面带微笑。
“兰家的地势极好,位处地龙脉,本就是风水宝地,加上兰柯的手段凌厉,心思狠绝。兰家,想不强都难。”
安念的目光随着往来的轿辇忽闪。如此强大的一座城,要做这里的世家之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若是按你这么说,兰家真是个大问题。”希霖倒没有什么感觉。继承人是决定世家发展的关键,可兰琪却是个养在闺阁的娇娇女。
“兰家不是问题,但是若有一个同时拥有沈兰两家血脉的人,便是问题。”安念也赞同希霖的感觉,却又担心沈家的力量。
“看来我们当务之急是去找兰家其他的公子小姐。譬如,兰赢。兰赢是嫡女,可她是巫,没有资格。”
安念低声说着,希霖一巴掌拍向他的肩膀,大笑着说:“哪里需要什么资格,就是图个身份压一压兰琪。”
阿阮在一边挑选着首饰,见希霖和安念终于沉默下来,便拿着怀里一堆东西对安念说:“公子,付钱!”
安念呆了一下,倒是希霖反应得快,笑着对安念说:“这是你自己宠出来的。这般刁蛮任性的丫头,我可是不敢要。”
阿阮掐了一下希霖,哼哼了两声,满怀期望看着安念。
安念微笑了一下,把自己的钱袋子扔给阿阮,轻飘飘说了句:“顺便帮我们去找客栈。记住了,这是一个月的花销。”
在原地高兴的阿阮瞬间呆住。
这可只有五十两呀!阿阮在心里骂了希霖几百遍,都是这个人把自己家公子带坏了!希霖还不知道阿阮的心里话,只是在一旁好笑地看着发毛的阿阮。
阿阮虽然刁蛮任性了一些,行事却是谨慎小心。她知道安念喜欢偏僻安静的地方,便选在了望日楼二楼右侧的房间。希霖的房间则在旁边。
一切都在缓缓进行。
当安念和希霖踏入望日楼时,两人对视一笑。
这里,真是卧虎藏龙之地。望日楼以望日城的城名为招牌,凭空带了三分富贵和气势。而望日楼的当家,也是一位神秘之人。
两人交代了一些杂事,便上楼去了。
而原本在一楼窗边的少女,看了一眼安念的背影,便走到楼侧。楼侧是一间暗室,从一楼到五楼中空。少女施展轻功,便飞上了顶楼。
望日楼顶楼只有一间房间,古朴无华的房门与望日楼富丽的风格格格不入。有人自认不凡,曾在望日楼闹事说,他要住顶楼看日出。当时,望日楼当家只说了一句,你有钱但没有命,那人便被当家身侧的护卫一剑杀死。
全程,当家都保持着儒雅的微笑。此事一出,望日楼的神秘感更加浓厚。被杀的人,是庆国皇室的人。庆国的皇室之人,死在了庆国的望日楼,却没有人出面为难。只能说明,庆国皇室也是要给这当家几分薄面。
望日楼的当家已是个角色,却还是要给那住在顶楼的人面子。没有人会再拎不清事情的轻重闹事。
“她来了吗?”沈檀析坐在案前,专心打着篆烟,淡淡说。
少女快步走到沈檀析面前,伏在他息上撒娇着:“叔叔真厉害。那安念的确来了,也的确住了二楼右侧最偏僻的房间。”
沈檀析将篆烟点上,盖上香炉盖,拿起放在桌子旁的白布擦了擦手。
袅袅升起的沉水香赶走屋内的湿闷味。
“安念此人,看似洒脱实则谨慎。若要引她入局,还需要一个契机。”沈檀析坐在榻上,缓缓说。
少女大笑了几声,说:“就算他是齐国皇室的人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叔叔算计得团团转。”
说完之后,连忙堵住自己的嘴。叔叔最烦她这样口无遮拦,完了。
沈檀析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在少女惊恐祈求的眼神中缓缓说:“沈尚月,今日的功课,便是打十段沉水香。”
“叔叔!”沈尚月尖叫起来。
然而,屋内只剩她一人。沈檀析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安念这边也是一样惨淡。
等她收拾好去找希霖的时候,希霖早已不在,而扔在桌子上拜访的名帖已经堆得老高。
他们从流月城到望日城的八日内,解决了很多眼线,却也有不少高手一直隐藏着。
安念决定不再等希霖,从一堆名帖中找了两张。
萧家,崔家。
萧家是第二术法大家,仅次于沈家。萧家萧玥,一把寒霜剑,一块八卦阴阳镜,纵横沧岚两州。是年轻一届中修为最高的术士。
崔家则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医术不高,却是息国最大的世家。无人敢轻易得罪崔家。原因无他,崔家有钱。普通的有钱也没什么厉害,但像崔家那般吃遍沧岚两州的,却没有第二家。更难得的是,崔家有钱,却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
安念选这两家自然有她的打算。
萧家萧玥是兰琪的师父,听说之前是兰赢的师父。其中的故事,作为兰家的秘辛,她也没有打听到更多。
崔家的嫡女是兰家过世的正夫人,算是兰赢外族。
打定好主意,安念吩咐了阿阮叫马车。
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三重交领大袖衫,衣服垂摆处绣着一圈淡蓝色水波,随着走路而层层散开。青丝用玉簪固定在脑后,整个人磊落清雅。
阿阮暗暗感叹着,公子真是世上最美最好的女孩子。复又觉得不妥,感叹着,只怕公子再无着女装的一日了。
安念哪里知道阿阮的想法,上了马车便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她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安念,不是沧州的术士赢岚。坐马车这种消耗体力的活动,一定得表现得很疲惫,这才正常。
一路颠簸,很快便到了萧家的宅院。
萧家牌匾上的字笔走银钩,风骨磊磊。安念站在大门前抬头看去,心中暗暗佩服。萧家一向是高风亮节,就是规矩太多。
倘若不是因着一个规矩,萧玥当年就不会选择当兰赢的师父。毕竟,兰赢是个被抛弃的嫡女。但就是嫡女两字,让萧玥点了头,收了这个徒弟。
“安公子来了,快请进。”一个小厮看到安念,急忙过来招呼。
安念点了点头,跟着进去了。
萧府内部,处处可见回廊和青竹,倒是屋子极少。她进来的这一刻,竟有一种身在世外的感觉。
转转走走,安念隐隐看到了一间竹屋。
“我家主人就在里面,还请公子进去吧。”
安念循着围栏进了竹林里面,只见一人坐在树下正煮水烹茶。
“萧家主。久仰。”安念向那人一拱手,那人便抬头看向她。萧家家主是位姑娘,老姑娘,名叫萧十三,已三十五岁。
萧十三是从十几个兄弟姐妹中厮杀出来,坐上家主位子的人。性格乖张难测,人却是难得的高傲实诚。
“五皇子正好赶上这第一盏茶。”萧十三婉转一笑。
安念看向桌子,只摆着两只茶杯。
“家主似乎早已知道,师兄不会来。”安念整了整衣袖,跪坐在萧十三对面的榻上,漫不经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