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无他法,李雄只以冲力提升刀势,他将移动身法提至极速,顷刻间,大步流星,疾若鹰隼,再暴出内力,此时刀沉万钧,以雷霆之势轰向曹灿。
曹灿不忙,若是单以此直线攻击之法,李雄是万不能取胜的,即使蝴蝶双刀加上了极速带来的蛮横力道,但龙翔九诀之力何其凶暴,在单纯内力蛮劲的比拼中,曹灿处处克制李雄,每每刀剑相交,电光火石间,曹灿猛暴五龙圣法威能,那李雄如何无法近得身来,又是数百合后,这俊生顿觉虎口生疼,体能亦渐疲乏。
蝴蝶双刀法讲究以快致胜,速战速决,似这般对敌数百合难分胜败,对李雄是极不利的。功法有云,体乏者不破,意思即是当觉体力不支时,任何心法口诀亦不能发挥最强威力,以至于破绽百出,易遭敌手趁虚而入。因此武林中人,拜师后,为师者不授武艺,只于寒暑训体能三年,不得懈怠,即是这个道理。
现如今,李雄内力不及曹灿,已然显出了疲态,纵使刀招依着变化万千,力度却是失了三成,一招刚毕,余式再起已成疲态。这曹灿自有万般本领,且对战时心神聪慧,并不急于抢攻,若李雄使五百石力,他便使六百石力,若李雄使六百石力,他便使七百石,便是每次攻击,他都要稍稍压制些李雄内力,此手段高明,每回对手攻击失败,但又觉只差毫厘,复而再提力来战,便又是只差些许,长久下去,谁人也会意乱心烦。果不其然,两人这样一来二往,又是数十合后,李雄渐心浮气躁起来,手中短刀招式,也开始乱了章法,本来缜密联动的刀式,由于心智差池开始变得大开大合,破绽也渐多了起来。
只见得,此时曹灿察时机已成,便卖了个破绽,空出心口位置,暴露在李雄眼前。再看那李雄,早已乱了心神,极欲速决,此时见曹灿如此破绽,怎肯轻易放过,右手反握短刀,前臂外旋,手心朝上,刀沿身体右侧贴身弧形撩出,直取曹灿心门。曹灿见状,知是李雄中计,随即亦换反手持剑,将长剑刃锋朝下、龙翔九诀真气力达剑尖,臂与剑成一直线,猛力俯冲下扎,“噔”的一下兵器相撞之声响起,长剑以剑锋直贯刺蝴蝶短刀护手,一声狂傲龙吟乍起,只见得李雄右手虎口剧痛,不禁松手,短刀登时脱手而出,直愣愣插入一旁泥土中。
再看曹灿余势又起,手中长剑如银蛇舞动,立剑使剑尖由下向上挑起,一提一穿,这宝剑绕过李雄脖颈,直接抵上他的咽喉。
这激烈的搏斗戛然而止,三人连同地上的李特,都没了什么声响。这时雨水落得有些急了,地上的四人却陷入了死寂,花片暗自飘落,戏弄这春雨。天地间苍茫一片,只剩下雨水打在屋檐上,打在草叶上,打在水中,惊出的那一串串“叮咚”声。
“你已败,休再纠缠。”曹灿举剑,冷冷说道。
那李雄,怒火自胸中翻腾,一张俊美的脸,却有些扭曲,如愤怒的雄狮,露出尖锐的牙,压低声音说道:“你为什么要帮他,天为什么要帮他?难道,这样不顾人性命之人不该死,而一生忠义的父亲就该死去吗?老天无眼,老天无眼……”他双目布满血丝,潮湿的空气混乱了他的心跳。地上躺倒的李特,淋在雨中,身上的血依然向外涌着,地上已被雨水冲积出了一泓血泊,触目惊心。
李雄双目呆滞起来,他左手的那把蝴蝶短刀,“当啷”落地,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快些带你父亲离开吧。”王叔和冷冷地说道。
“老天真的无眼,老天真的无眼……”李雄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不住重复着说话,然后吃力地站起身来,将垂危的父亲背起,便转身,亦步亦趋地离去了。
曹灿低头,看到两把插在泥土中的蝴蝶双刀,有些泛黄的刀体,依旧闪烁出森然寒光,肮脏的泥水溅起,沾污了本极明亮的锋刃,那刀身上金银错出的朱雀图纹,此时暗淡无光,阴浊凄然。
曹灿又看向李雄父子,此时二人已远去,雨丝很密,不得尽观其身影,只是一个灰色的泥污一般的点,于疾风骤雨间,踉踉跄跄地渐渐远去,再不能见。只余下李雄的那句“老天真的无眼”,在他脑中时时回响,久久也不能散尽。
这时的曹灿,似乎又在这浊风密雨中,看到了曾经朱振的身影,他似是看到了朱振于天上,怒不可遏地吼叫着那句“是这天下错了”,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
“仲义兄……”曹灿望天际轻语道。
“观这子面相,实是极不寻常。”王叔和径自言语。
曹灿闻王叔和之言,顿转身问出心中疑虑:“先生,此前听你说过方伏犀骨之事,究竟为何物?”
“是非同小可之人。”王叔和望着李雄离开方向,捻须沉思道,“相学有所提及,朝天伏犀骨上至百会穴之顶,下至中正之部,两侧周边城,直上入鬓曲,下达眉尾之福堂,形成一颗方形大印,又名方伏犀骨。主大富大贵,大名大寿。可享帝王之福,次之亦为将相之才。故博物志中曾有云:金龙头上有物,如博山之形,其精灵之结晶,完全凝聚於此,有此灵物,方能嘘气成云,扶摇直上,飞升于九天也。此为特贵之品,故列为第一。据此看来,此子日后必一飞冲天。如这般天上人物,本老朽怎地也该救治,可惜偏立此规矩,难道是天意为如今事所起因果。罢了,也是命之所至,若命该至此,老朽亦只得循了天意。”
“见他那蝴蝶双刀来路,确也非凡。只是天意难违,先生不必过于执着。”曹灿轻说。
王叔和浅笑了声:“统领说笑了,以老朽年岁,他日天下,或已无法得见了。只是……”说道这里,王叔和顿了顿,然后轻叹一声,“统领会否觉得,老朽见那李特将死而不救,是否过于无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