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蜀汉诸葛孔明于五丈原中所燃那续命七星灯?”曹灿蹙眉。
“正是。七星灯共七盏,此为主灯,其余六盏可以寻常油灯代之,只此主灯,无可替代,珍贵至极。”王叔和说道,“此乃道家秘器,承自上古。诸葛孔明伐魏,至六出祁山,心血日耗,自知不久于人世,至五丈原,曾点过七星灯,并言‘若七日内主灯不灭,吾寿可增一纪’,后因魏延匆报军情,误碰翻主灯,致延寿失败,故孔明终亡。”
“世间真有此灯传于后世?”曹灿惊奇道。
“自然是有。道家有言,南北注生,北斗注死,在道经《云笈七笺·稟生受命部》中亦有言:在胞之时,北斗七星开其七窍。七星降童子,以卫其身。星光坠灭,其身死矣。因此,道教之于北斗有极多传承。”王叔和说道。
“如此这般,当真可起死回生,延寿一纪?”月儿一旁听着亦颇为惊讶。
“该是如此。《丹经》有云,人若明得此窍,真可以夺神功,改天命。《性命圭旨》中亦曾透露天机:鸣呼!生死机关,其速如此,世人何事而不肯回心向道耶?”王叔和重重地点点头,沉思片刻,“所谓七星灯,即指身内七大炁光穴位。此七个穴位,分布于人体,若站其左侧观之,正是一斗口朝前下方的北斗七星图案。七星并对应七魄,星位,穴位,魄位相合,续命之法自成。”
“若真如此,必得天下人争抢。”曹灿语气沉闷。
“老朽受先师华佗所托,隐居于这药王谷,不问世事,除欲治愈小女外,多半为此。”王叔和轻叹一声。
曹灿点头,二人便又聊了些别的闲话,因着怕打扰了童川,他和月儿不久便离开了茅庐,各自回房歇息了。
翌日清晨,雄鸡报晓,万物初醒,曹灿被院中些许细微声响惊醒,遂出了屋子,这才见天气有些阴沉,乌云翻墨,野风呼啸,并见得王叔和将三三两两大小褐色粗陶罐子摆放到院中。
“先生这是何故?”曹灿问了声。
“已至谷雨节气,此时雨生百谷,这天水是极好的,煎之炮制药材,药效可利五脏,对小女的顽疾亦有疗效。”王叔和说道。
曹灿点头,正此时,忽感一阵混乱真气闯入谷中,正朝此方前来。
“先生。”曹灿警觉道。
“无妨,该是来寻老朽回命之人。”王叔和轻言,依旧自如地摆放陶罐。
只闻得不远处一阵疾风呼啸,一白色身影飘然而至,只见他的肩头还扛有一人,即便如此,此人依旧于密草花枝间行走如飞,休迅飞凫,他离着曹灿尚还有些距离,但见其身形微晃,已窜出十余丈来,转眼间直到了曹灿面前。
“好轻功。”曹灿不禁暗道。
曹灿何等功力,可于蜻蜓振翅间尽观其翼纹路,急雨飞花,总逃不过其双目,只眼前此人,却怎也瞧不出其身法来路,似是毫无章法,真气吐纳却是非常,晃动身形间,自有些飘逸非凡的气度。
待此人定下身形,曹灿这才清晰见得,那白色身影原是一青年俊生,年约和曹灿相仿。一袭白衣着身,绣着鲜红花瓣,临立风中,衣袂翻飞,身姿英挺,仿若天人。乌发如缎,由于年少,不去刻意束好,只随意用冰蓝色的带子扎起,却使举手投足间,有说不出的骄傲与潇洒。长眉若柳,黑眸锐利孤清,只玲珑剔透的肌肤,就像院中桃花,使这少年孑然独立间,飘散出令人目眩的书卷气,只是细看下,方发觉,这白衣上鲜红花片,竟是鲜血染成,滴滴殷红,映了少年玉面。王叔和注意到,这俊生额间宽阔,额骨稍突,峭峻辽阔,光泽清白、两三缕碎发散在额前,风度自然天成。
“此人竟有方伏犀骨?”王叔和面带惊讶之色,“统领需小心才是。”
王叔和之言,使得曹灿警觉,提上真气,龙翔九诀之内力运大小周天,顿澎湃之气自气海涌出,源源不绝。他并不慌张,只拿眼注视少年言行。
“想必定是医仙王老前辈,在下李雄,请一定救了吾父性命。”这少年说完,将肩头那人放下,“噗通”一声双膝硬生生砸在地上,不住以前额大力叩下,发出声声闷响。虽是平整泥路,但却混着无数坚硬锐利的碎石,撞之较寻常青石路面还要痛上数倍。只数下磕碰后,少年前额已破,缕缕鲜血自伤口渗出,在那白净俊面上绽放朵朵红莲。
再看少年身旁的男子,已过中年,身上着云锦织就金丝回云纹长衫,锦缎华服全被鲜血浸染成为暗红,已看不清颜色为何,淡黄色的脸庞显得疲惫无比,唇上蓄胡,发浓须密,外貌粗犷豪雄,细长双目紧闭,歪斜地躺倒在地上,头发散乱搭在脸上,嘴角不住往外吐出血水,周身真力极散乱,气若游丝,几乎已丧失了性命。
“这是……”王叔和观此中年男子,只觉有些眼熟,遂俯下身子近处细观,忽地脱口而出,“难道,是那成教的教主,李特。”
说起这,缘是有些来头。李特,字玄休,巴西宕渠人。古语有云:凡功卒业就谓之成,其人奉儒,亦主张成就仁德,故以“成”为名,创立成教。李特性格雄武沉毅,且有度量,有材力而勇武,江湖上负有威名。经多年苦心经营,成教遂成武林四大门派之一。这李特为人仗义疏财,多受爱戴,江湖人士多对其敬佩有加。
时朝廷腐朽,连年战乱,关西一带兵祸扰乱,再加连年大荒,略阳、天水等六郡的百姓流亡、迁移,多地农民无粮可吃,被迫背井离乡,结队往别处逃荒,寻粮谷入汉川者不计其数。李特不忍生民受苦,曾在绵竹地方设大营,收容流民,救助赈济。月余,陆续已有两万人投奔于他。他并上书朝廷,请求同意流民于巴蜀寄食,朝廷议政时遂允许,李特更得百姓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