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风在家里聚集了几个过去曾一起参与英雄雕像雕塑工作的年青工友,这些工友正围着一张图纸在观看,冷傲风对着图纸指指点点,似是在讲解一次重要的行动内容。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不错,正是周子游还是冷傲风部下时,所经常见到的。冷傲风在天金教当代堂主时,每组织一次大型的行动,都必先进行周详的策划和人员部署。他为了让他的部署万无一失,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在搜集情报,研究各种行动方案和可能的突发事件上。有时候,他为了得到最少的成本损耗和人员损伤,经常推迟行动时间,甚至取消了原来的行动计划。开始的时候,钟无相对冷傲风的做法也多有微言,但看到冷傲风每次行动,都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成功时,钟无相也只能对冷傲风俯首称服。冷傲风也因此在教中得了个“慢诸葛”的绰号。但慢热归慢热,冷傲风一旦确定了行动方案,其举动就有如疾风急电般,整个行动从开始到结束所用的时间,往往不到策划所用的时间的十分之一。所以教中人经常这样评论冷傲风:“事实上,所有的行动都早已在他的脑袋里结束了,我们要做的仅是把他脑袋里的东西搬到现实里来。”冷傲风这种行如风,不动如山的作风,不仅为他赢得巨大的成功,还为他取得极大的人望。因为在他手下做事,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冷傲风的做事手法无疑是源于他的智慧,但事实上,究其根源还是出自他那与生俱来的善良心肠。所以善与智之间,本没有太大的本质区别。
周子游看着这熟悉的情景,竟然忍不住也凑了过去,混然忘了自己影人的身份。幸得身后的徐缓珊拉了拉他的衣角,这才清醒过来,抱拳道:“在下周子游”,背后的徐缓珊“徐缓珊”,“见过诸位。”众人本聚精会神看图纸,听得背后忽然有人开口说话,都惊讶地转过头来。只有冷傲风早有预料,面带微笑地回礼道;“两位来得稍稍有点晚了,来来来,两位先坐下喝杯清茶。我先跟几位大哥把这点事商议完,就跟两位好好聊一聊。”说着,招呼周徐二人坐下喝茶。周子游摆摆手道:“冷大哥,不用客气,请自便吧!”等周徐二人离远坐好,冷傲风才继续回到方桌前,借着烛光继续对图纸指指点点。
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后,冷傲风在图纸中心用手指大力敲了敲,对着众人说了几句话。众人似乎都意领神会,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冷傲风这才把图纸重新收了起来,行动会议结束。周子游看着这一幕幕熟悉的情景,感觉上就像是回到了过去跟随着他的冷堂主,四处征战的时候。
冷傲风等众人散尽,才走到徐钟二人面前抱拳道:“招呼不周,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徐缓珊:“冷大哥言重。”
周子游在屋中扫视了一周,才又开腔道:“莫非冷大哥又在策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行动?”冷傲风:“小把戏而已,周副堂主请勿见怪。”周子游:“冷大哥以前在教中有‘生诸葛’的称号,经你策划过的事情,无一不按照着你的预计的方向发展。这才有我们冷堂主七教十二门,八十二战不败的战绩。”冷傲风曾攻略过七个规模较大的教派和十二个势力雄大的门派,而且在他策划指挥的八十二场大小战役中,未尝一败,所以才有了教中“七教十二门,八十二战不败”的这佳话。
等冷傲风坐定,周子游又接着说:“冷大哥,应该知道,我俩现在的身份已各不相同了。你已回复了自由身,而我却还要为天金教奔波劳碌。”冷傲风:“这事我自然知道,我请两位帮忙,其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天金教。所以我跟两位的观点立场是完全一致的。”两人惊讶道:“此话怎讲。”冷傲风正了一正坐姿,才说道:“首先,我要问两位一个问题,并希望两位如实作答,天金教是否已有攻掠丰恩城的打算。”周子游:“我看这问题的答案已十分清楚。我跟徐师妹一向受钟无相重用,不是大事情,绝不会同时出动我二人。”冷傲风呵呵笑道:“两位擅长虚实诡诈之术,这我早就领教过了。”周子游:“呵呵,我们这些小把戏在冷堂主看来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且我们对冷堂主是打自心底里的佩服,又怎会以言相欺。”冷傲风点点头道:“我相信两位。”周子游:“既然冷大哥知道了天金教要攻打丰恩城,你现在还能说你我观点立场一致吗?”冷傲风:“一致!我找两位来,不是要你们倒戈相向,只是希望两位能从天金教长远利益的角度出发,说服你们的钟教主,打消攻城的念头。”周子游:“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冷傲风:“既然如此。。。。。。”
冷傲风拍了两下手掌,一幅布帘下走出好几个中年男人团团围住周子游:“你说的都是真的?”周子游大大吃了一惊,他想不到冷傲风这小小的屋子里,竟同时藏了这么多人。旁边的徐缓珊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周子游武功虽高,但被这么多人围住,也施展不开拳脚,只得如实答道:“是真的。”众人又问:“那天金教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周子游:“下个月初四。”众人长长的“呀”了一声,都倒退了两步,目定口呆。冷傲风:“这下大家相信我的话了吧。”
周子游又是一呆,一脸困惑地望着冷傲风:“这是。。。。。。”冷傲风还只是以他那张温和的笑脸作答。冷傲风搭搭周子游的肩膀:“周兄弟,谢谢你。没有你帮忙,我不知道要费多少唇舌,才能让大家相信。”周子游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实:“刚才你们不是在商量着什么事么?我还以为。。。。。”冷傲风接着周子游的话头说道:“刚才我只是跟几位大哥商讨帮忙修复街口李大娘那被马车撞坏了的门。你们来的也及时,我正想跟大家一起商量一下下一步的义举。”说着,又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张图纸,在众人前摊开。周子游,徐缓珊只看了一眼,就马上又呆住了。这张图纸不遗钜细地清楚记录了丰恩城的街道布局,城市建筑,兵力布置,冷傲风跟周子游,徐缓珊学过绘图术,这张城镇布局图自然是冷傲风亲手绘制的。看着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杰作,周子游,徐缓珊除了惊讶之外,就是感慨。
冷傲风笑着对周子游说:“想必这样的地图,你们也保留着一张吧!”周子游感慨地回答道:“不比你详细!”冷傲风招呼着大家过来道:“想必大家对丰恩城将要遇到严峻的处境都有所认识。天金教虽然只是一伙杀人越货的强盗,但他们当中也不乏擅于排兵布阵,指挥作战的精英骨干,因此他们的战斗力不比朝廷的正规军逊色。相比之下,我们城中的守兵,虽然挂着朝廷的旗号,但其战斗力充其量也只能是惩治一下城中的小偷。要是正面力撼,我敢说我们没有一点胜算。”大家听了这句消极的话,都不由得起了哄。冷傲风压了压手掌,示意众人安静:“我们也并非只能是坐以待毙。依我愚见,现在我们应当做的,就是说服张知府,让他下令加强守备。同时大家在家中积极备战,如果能做到全城皆兵,那么就算天金教势力再大,也不过自讨没趣。”
全城皆兵,不错的提议,但具体应该怎样来实施呢?断不能叫一个手无寸铁的孤儿寡妇冲上战场跟全副武装的盗匪近身肉搏。想到这一点,周子游脑门也大大打了一个问号,他虽然对冷傲风是五体投地的顶礼膜拜,但这种只能神才能做得到的事情,冷傲风这一介凡人也能做得到吗?
先不管“全城皆兵”这一伟大战略是否办得到,冷傲风现在正在筹划着另外一项惊天动地的行动。
“兵谏?”曾主持过英雄雕像雕造工作的总工宋大叔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出自一个平民之口。冷傲风点点头:“不错。一般正常的途径我已经尝试过了,但可惜都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因此,要打破局面,就要用一些非常手段。张知府是个勤政爱民,通情达理的知府,这一点我不存任何怀疑,但他离一个真真正正能为民请命,求民于水火的好知府,还有一点点距离。这一点距离就源于他的幽柔寡断,如果我能让他有一次切身处地的体会,我想他马上就能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为官之道。”但兵谏这种大胆的想法,别说宋总工当了五十多年的人从来没想过,就是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敢动这个念头。
兵谏,是指掌握实际兵权的朝中大将,利用手中军权,就某事向当权者发出谏议的一种极端做法,能施行兵谏的一般是掌握一个国家军事大权的大将军,或拥有绝对势力的诸侯大臣。兵谏必须计划周详,行动失败就意味着身败名裂,而且兵谏施行的过程必须拿捏得很好,否则兵谏随时就会变成篡权夺位,轻则惹来非议,重则遗臭万年。这样极端的想法,古今中外,也甚少有人有之。(当然也有成功的例子,譬如五代十国时期的张颢,徐温和日本战国时期的竹中重治)
宋总工觉得冷傲风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太大了:“念恩,你胸怀大志,足智多谋,这一点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敢怀疑。但像兵谏这种事,不是我们这些无关痛痒的蚁民所能做的。”当然,在不了解冷傲风过去的情况下,这样一个看似入世未深的青年小伙居然策划这种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实在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但对周子游,徐缓珊来说,他们的冷堂主已不知尝试过多少次带领着少数几个人,单人匹马闯入敌阵。
冷傲风早知道单凭片言只语,是无法让宋总工等地道的老实人,参与到这种极端的行动中。但是没有宋总工这种老居民的支援,他也是没法实施他的计划:“宋大叔,我不会让你陪我冒这种危险,我只是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的行动。危险的事情,就让我们这些小伙子去做吧!”
说着,就展开图纸,正正经经地向众人讲解他的行动方案。众人听了他的讲解,都有种忽然间茅塞顿开的感觉,对兵谏这种看似十分遥远的事,也慢慢地有了清晰的感觉。周子游和徐缓珊在听冷傲风讲解他的计划时,尤感亲切,因为几个月之前,他们也是经常在天金教的轩辕堂中这样受到冷傲风的训示。
冷傲风指着府衙推放器械杂物的库房说:“张知府虽然是个文官,但他对兵令阵法十分熟悉,城中守备虽然稀疏,但兵员部署十分合理,城中各处重要地点都有适当的兵力去守备。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城中缺少一个有素质的统领。因此只要我们在城中略施小计,城中守兵就会乱作一团。经我调查所得,府衙中堆放杂物的其中一个库房就是一个可以制造混乱的一个最佳地点。我知道这个库房的围墙外长了一棵大榕树,这棵大榕树虽然不至于成为小偷攀爬到衙门偷盗的便梯,但这棵大榕树也挡住了不少视线。只要我们在这棵大榕树背后点一堆火,借助大火的浓烟,慌称衙门失火。这时缺少统领的衙卒一定一窝蜂地向库房这边集结,就趁这空档我们就继续故布疑阵,在城中各处吸引兵力,通过这样的走动。。。。。。”冷傲风如此这般地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比划。众人虽不懂什么奇谋妙计,但都听得如痴如醉,见识仿佛忽然长了好几倍。比划了一阵,冷傲风用手指在图纸上大力点了点说道:“然后,我们几个就直捣黄龙,直入内堂。相信张果润再聪明能干,也没想到我们仅用十余人之力,就耍得他一城守卒团团转。”
这时,场中几个年轻的已忍不住拍手称奇。冷傲风感激地着着大家:“谢谢!”
虽然这计划可以说得上是天衣无缝。但人命关天,宋总工也不能随便拿乡里们的性命当儿嬉:“这事弄得不好,会做成人命伤亡。我可不能对不起你们的父母。”冷傲风在宋总工面前拍了拍胸脯说:“几位大哥谁伤了一根毛发,我杨念恩都愿以我颈上的头颅作补偿。”宋总工:“念恩,我知道你年少气盛,血气方刚,人命岂同儿嬉,你一命如何能抵几命?再者,我也不想你有事。”
虽然那几个年轻的都在宋总工面前拍着胸脯说要大**一场,但宋总工这些城中的老居民就是放不下心。看着这样的一个僵局,本来不太应该发话的周子游却开口说道:“大叔,你就由他去吧!我相信他的计策一定会成功!”话刚出口,大家就七嘴八舌地骂起他来:“你这个魔教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滚回你的贼窟去吧!”这时,徐缓珊也忍不住悄悄地捏了他一把,眼神仿佛在说:“在这风头浪尖,你说什么傻话。”
在一片暄哗吵杂声中,宋总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