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一辆马车轱辘前行,两边野花野草锦簇,竟纷纷舒展腰肢,状似争艳。
一个黑衣男子冷漠地赶着马车,他脸上的刀疤也是灼灼尖锐,一如他紧抿的嘴角和冷酷的眸子。不笑,冷调。
他有条不紊地一手牵扯马绳,一手执着马鞭。
蓦然马车里传来一个不耐的声音,“卫风,你是娘们?”
黑衣男子微侧头,应道:“不是。”
里面的声音更不耐烦了,“你赶马车像娘们。”
“爷意指我赶车慢?可是爷的身子还未痊愈,颠簸太大会不适。”黑衣男子的声音平淡却又隐含些担忧。
马车里的男子蹙眉,轻轻抚摩额头,深蓝的锦袍颜色有种溃烂的艳丽。他的笑意传来,辨不出良善。“原来,你是把我当成了娘们。”
黑衣男子眉头一皱,不敢再反驳什么,“属下知道了,爷。”说罢,口中大声驯马“驾”地几声,马鞭急抽,车轮的轱辘声音突然在这安静的小道上更是响亮。疾速前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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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三岔口。
左边突然也出现了一辆马车,卫风赶紧“吁”了一声,速度减缓。卫风眼睛一瞄,即知左边的马车也是要去同一方向,未夙城。
顿想前面的小道只容得下一辆马车,爷又想快点到城里,于是又加速准备超越左边的那辆马车,让自己先驶而去。
即使加速,那辆马车也与他这辆齐齐到了三岔路口,需得一方让道才能让一方过去。
卫风冷眼看着那辆马车夫,示意对方让过。那车夫却无视,直到里面的人出声,声音淡淡地道:“怎么了?”
马车夫回道:“公子,有人挡道。”
车窗布帘掀开。眉目如星,明朗容颜,苏辰对着面前的黑衣男子笑道:“扰到!在下实在有急事,阁下能否行个方便?”
卫风正要答话时,里面的那个不耐的声音已经传来,“只容许你有急事,别人就没有?还是请阁下让道,我必让马车快速前驶,不会耽误各自的事。”
面纱女子瞄了下,对苏辰道:“少爷,我们让道吧!”
苏辰点了点头,让车夫退几步,让道。
深蓝衣袍的男子隐隐地想着女子的声音,撩开窗帘,凝视过去,却从对方的车窗看到一白衣不凡的男子,相携而坐是是一个带着面纱女子。白衣男子看向他,女子只是淡淡地朝前看,并不向他看来。
深蓝衣袍的男子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会觉得每个姑娘的声音都像他要寻找的人。放下帘子的时候,面纱女子却朝这边看来,只看到一抹蓝色衣角。
卫风赶着马车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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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辰看了芊妮一眼,对她道:“刚才那位是七王爷。”
芊妮“啊”了一声,夸张地轻拍胸脯道:“幸好我们让道了。”
“你怕他作甚?”苏辰好笑地询问着。
“少爷没听过一句话,民不与官争?”
苏辰摇头,笑道:“来这江湖行走,就没人理你是官还是民,只以武功高低论天下。官民之别,那是朝堂之事。”
芊妮想了半晌,点头。眨眼用无比钦佩的眼神,赞道:“少爷真是博识啊!”她故意把最后“啊”字拉长,以表自己的仰慕涌涌不绝之情。
苏辰皱眉看了这丫头许久,突然又眉开眼笑。这小妮子,最近有点张扬了。
芊妮侧首奇怪地看着这个明朗的男子,怎么觉得他一笑,自己周身就都洒满了阳光。
忒暖。
前方马车上深蓝锦袍的男子微微侧了下身,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会不会在未夙城,西琅崖并不高,多日未找到尸首,她应是活着的吧……
——“你不准半途而废,那人我可以应付……”
为什么你要骗我,分明你就没存半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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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夙城。
招徕客栈。
“小二,两间上等房。”苏辰等人刚踏进这客栈,耳边就传来这声音。这家客栈该是未夙城最大的客栈,生意很是不错,人流量也大。
“好咧!客官里边请!”一个店小二立马笑容满面地甩了下白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俯身引客。
芊妮抬眼望去,只见眼前有两个高挑的身影。一男子看起来很是年轻,但是却猜不出年纪,因为他长着一副娃娃脸,尽显纯真气息。而另一个人全身上下都淡红的衣料包裹得严实,头上戴着斗笠,斗笠垂下来的半透明纱棉长到半腰。高挑,瘦削,全身无力地瘫软倚靠在那娃娃脸男子身上,似乎病得严重。
“娘子,这边。慢慢走,跟相公来!”男子用调侃的口吻道,眼里满满的笑意。
苏辰和芊妮走了过去,要了两间房,正被另一个店小二领进去的时候,那男子突然盯住他们,笑意盎然。扔下身边的人,反倒跑过来大力地拍着苏辰的肩膀叫道:“原来是苏大公子。”
苏辰眉一挑,折扇缓缓,清风拂着身旁的芊妮一脸。“你认识我?”
“江湖上谁能不知道公子大名?”苏辰正想问他是何人时,那男子却哧溜一下跑到那斗笠人身边笑道:“娘子来来来,我给你引见一下大名鼎鼎的苏辰公子!”
说着就牵着那斗笠人过来,芊妮明显地看到斗笠人肩膀一僵,没好气的女音从斗笠里传出来,“我身子不适,你还不扶我去休息?”
男子依旧一脸笑意,也不理其说话,直直地硬是牵着斗笠人过来,对苏辰等人介绍道:“这是在下的内人。”
斗笠女顿时火道:“小心你的嘴!”
男子却是万分纵容,语气更调侃了,“内人每月都有四五天身子不适,且脾气十分火爆,各位别见怪啊……”
“啪”地一声,很响亮,男子的左脸红了一大块。
芊妮瞠目,眼睛瞪得十分大,……这对夫妻怎么是这种相处方式?那男子竟然像是被搧巴掌习惯般,毫不在意的一脸笑嘻嘻地。
芊妮已经挺身过去道:“这姑娘脾气这么暴躁,亏得公子受得了,女子唯一求的如意郎君不外乎是宠溺自己善待自己。姑娘的夫君这么好脾气,应好好珍惜才是!”
斗笠女从纱棉里冷冷地看向芊妮半晌,芊妮虽瞧不清里面的容颜,但是知道里面的那双眼睛是如何锐利,似乎想直接用眼神杀死人。
苏辰缓和气氛道:“好了,沿途这般颠簸,芊妮该累了吧!”说着牵过芊妮的手。
斗笠女突道:“你们也是夫妻?”
苏辰刚要说话,芊妮就应道:“不是。他是我家少爷。”
斗笠女冷冷的语调传来,“不是夫妻,还牵手,不觉得恬不知耻?难道没人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
娃娃脸男子哈哈一笑,“夫人可别吃醋,相公我也可以对你很亲密地……”说着就搂住那斗笠女的腰,一捏。那斗笠女似乎已经很吃力地说着话,完全又没力气地瘫在男子身上了。
芊妮其实被斗笠女的话呛得要命,已经挣脱苏辰的手,又气恼又跺脚地叫道:“你你你……这么个恶劣女,公子你是从哪里拐来的?还是尽早休掉了事!”
斗笠女立马回嘴道:“还带着面纱过日子,估计是毁容,不是毁容也是丑颜一个!”
芊妮被她说得正中心事,已经要哭出来了,呛得不浅。抓了下苏辰衣角,喉咙都涩塞起来,“少爷,少爷……”
苏辰皱眉道:“这位姑娘还真是伶牙利嘴,只是不带这五十步笑百步吧!姑娘自己不也是斗笠遮面,难道也是丑颜一个?”
娃娃脸男子哈哈大笑,反驳道:“不不不,天下没有人比她更美了。我家娘子貌美无双,就怕迷昏天下人,才委屈自己遮面的。”
芊妮道:“可比得过烈焰宫宫主?”
男子眨了眨眼,认真地思考了下,认真地回道:“或许比他还胜一筹。”
芊妮给了个大白眼,道:“真会大言不惭!”说着牵过苏辰的手,准备不理他们往前走的时候。
斗笠女又甩了句,语气爆冷,“现在的姑娘啊,既随便又开放,这样牵一男子的手,真是放荡……”
芊妮回头,瞪住她,扔掉苏辰的手,大叫道:“恶劣女,不关你事!”
说罢,叫店小二领路,也不理后头的苏辰,溜脚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