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皱着眉头,额头上挤出来的皱纹仿佛能插秧苗似的,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老伴儿也默契的没有呵斥刘老汉抽这鬼玩意儿,而是在一旁剥着苞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这黑乎乎的“活物”,眼睛里充满着好奇。
过了许久,刘老汉终于张口了:“老婆子啊,你说这玩意儿咋养活啊?”
老伴儿晃了晃神,说道:“这家是你做主又不是我做主!你说咋养就咋样呗!”边说还不忘记停下手中的活。
刘老汉磕了磕烟灰,深吸一口,仿佛用尽了这一辈子的勇气很用力地说道:“那就当儿子养吧!”
刘老汉假装眯起眼睛,其实死死的盯着老伴儿的眼睛,深怕错过一丝表情,令他舒一口气的是,老伴儿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还在好奇地盯着眼前那只玩着竹笛的“黑毛猴儿”。
刘老汉仿佛说给自己听似的,又说了一遍“这就是咱俩的儿子了,有后了。嗯!对!老刘家有后了!”说着还贼兮兮的望了一眼老伴儿,偷偷地往旱烟枪里加烟丝,表情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要多荡漾就有多荡漾。
而本来平时死盯着他一举一动,没事就要骂上两句的老伴儿,此刻仿佛看不见他的存在似的。
这么多年被骂的畏畏缩缩的刘老汉仿佛觉得骨头里有些发痒,像是需要点什么东西来止痒,一时又想不起来,抽完刚上的烟丝后,刘老汉才想起来了是缺了老伴儿的大嗓门儿,才回过神来的的刘老汉抬头看去,发现老伴儿正拿着刚煮熟的鸡蛋,细心地剥了壳还不放心的细细吹了吹,送到那“黑毛猴子”的嘴边,而“那黑毛猴子”似乎还有些不领情的皱着眉,着急着要吃又有些害怕的缩着肩膀,活脱脱的一只山里野兽。刘老汉突然感受到许久未曾感受到的醋味儿,这让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若不是看仔细了,发现是这小野娃子的头发太长,还真会误以为是只野猴儿,浑身脏兮兮的,周身是疤痕,眼瞧就是遭了不少的罪,其中就有许多是烫伤的疤痕,应当是夜里找粮遇着些守更的人拿火把烫的,亏了他还能逃出来,其中最触目惊心的就是穿透了琵琶骨的两道深褐色的疤痕。这也是让刘老汉动了恻隐之心的地方,然而真正的原因是老伴儿喜欢,他一眼就看透了老伴儿的那点心思,都说刘老汉是惧内的,可谁又知道那是不是刘老汉装的逗老伴儿的呢?
毕竟,那是他俩的亲骨肉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落入丧尸之口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悲痛怎么会不见呢?
这之后的日子里,你要学会忙碌,忙!你不能停下来,哪怕喘口气,那伤痛仿佛就比狗鼻子还灵似的,从你心底里钻了出来,又钻进你脑子里,放着那一张张清晰而又绝望的画面。他必须要比老伴儿先振作起来,他要不停地招惹老伴儿,教她做家务做农活,一定要让老伴儿忙起来,夜里用尽全身力气抱着,让噩梦中不住颤抖的老伴儿知道,他一直都在,一辈子的那种一直,所以刘老汉总在想老伴儿一定要死的比我早才好,不然他不放心啊!
看着老伴儿满眼泪珠的轻抚着野娃儿身上的伤痕,刘老汉红着眼,哽咽着说了一句憋了许久的话“落闻樱你刁蛮的恶婆娘跟了我大才子刘玉卿这辈子......苦么!?”
“不苦,我这恶婆娘辈子赖定你了!”老伴儿背对着他,带着沙哑的哽咽,没有了初见时的清脆,但他刘玉卿知道,他就是不用眼睛也看得到老伴儿是笑着的。而老伴儿的声音还是那么的让他倾尽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