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正抱着小虎子逗趣,便听玉兰来说成祥到了,小庄心里高兴,却偏道:“来就来了,做什么你还要说声儿?”
季玉兰见她明明高兴的情难自已,却还做不在意状,便取笑:“你心里怕是急得想飞出去呢,却跟我装模作样,我还不知道你么!”
小庄道:“你又知道我什么了!”
季玉兰哈哈笑道:“我知道你是迫不及待地想嫁给我虎子哥了!”
两人说笑片刻,季玉兰便走到门口往外看:“这人怎么还没进来呢?磨蹭什么?”
小庄笑道:“还说我呢,瞧你这着急的样儿,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你想嫁呢!”
季玉兰哼道:“我这替你着急呢,不知好人心。”正好门口有个小丫头经过,季玉兰便喊了声。那小丫头过来:“姑娘叫我做什么?”
季玉兰问道:“陈少将军呢?怎么还没进来?”
小丫头眼睛圆溜溜地:“方才奴婢见少将军出门去了呀!”
季玉兰一怔,小庄也有些惊讶:“出门去了?”
小丫头点点头:“正是,仿佛有什么急事,脸色也不太好,就出门走了。”
季玉兰挥退了小丫头,皱眉道:“虎子哥干什么呢,怎么不发一声就走了?就算有急事,也要叫个人来跟咱们说声才是。”
小庄的心怦怦乱跳,把小虎子递给玉兰,道:“我出门看看。”
季玉兰将她拉住:“你好歹也是堂堂公主,就这么跑出去像什么话?何况咱们还不知道虎子哥去哪了,让我派个人去打听一下他去了哪,你再去看也不迟。”
季玉兰叫了几个伶俐的小厮出去打探消息,顷刻便有人回来,说是陈少将军并未回将军府,也没有去赴什么朝廷官员的宴,更没有进宫……竟是有些不知所踪。
小庄听了心惊,便坐不住,季玉兰也有些着急,正在此刻,外头却报陈小姐跟温将军两人来到。
小庄跟季玉兰出外,迎了温风至跟陈凤,陈凤是个急性子,先道:“怎么了?我路上看到你们院子里的小厮,说是找我哥?他不是在这儿吗?”
温风至也一脸狐疑。季玉兰道:“这不是说吗?已经听人报说到门口了……转眼也没进来,就不见了,还以为有着急事儿回去了,才派人去问的。你们也不知道虎子哥去哪了?”
温风至道:“这不应该,少将军说要来此的,龙都还有什么事比来见公主要重要?”
陈凤跟季玉兰便双双点头。小庄越发不安,问道:“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不至于,”温风至看她担心,忙安抚,“再说少将军身边跟着人呢,都是可靠顶用的侍卫,殿下别着急,等会儿他们便会回来报信。”
有温风至的话,小庄才勉强定心,谁知一干人等从早等到晚,都没见成祥归来,出外探听的士兵跟小厮等也无功而返。
夜幕降临,灯火初掌,小庄再也忍不住了,吩咐季玉兰守着小虎子,便叫人备马。
温风至刚从外头回来,跟小庄撞见,便忙拦住她:“公主你去哪?”
小庄道:“我去找他。”
温风至道:“各地都找过了,公主还是别在这时候贸然出去。”
小庄道:“他不见了,你放心吗?”
温风至默然:“那好,我陪着公主。”
两人翻身上马,几个士兵远远跟随着,如此走了会儿,温风至心头一震,知道了小庄想去哪里。这条路对他而言也不陌生,当初就是在这条路上,他遭遇了那样惊心动魄差点懊悔终生的一幕。
护城河畔。
杨柳依依,因秋日降临,叶片枯黄,随风飘落,只有芦苇还在疯长,在风中摇曳,带着一股怆然。
河流潺潺,亘古不变的流淌,温风至身高,仰头一看,果真看到河畔隐隐约约,有一道影子在。
温风至心中惊动:他几乎找遍了城内每一个角落,却偏偏忽略了这个地方。
温风至不由看向小庄——这世上是否有心有灵犀?但是小庄却在第一时间,准确地找到了成祥所在的地方。
小庄并没有留心温风至的注视,当看到成祥的那一刻,小庄便纵马急奔,向那道人影冲去,温风至本也跟着赶去,想了想,却放慢了马速,同时伸手,将身后的侍卫们拦阻下来。
温风至本能地察觉:成祥必然是出事了,而且是面对极其重要的大事,不然的话,他绝不会谁也不知会,连小庄都瞒着,悄悄地来此坐上一天。
温风至心中担忧着,却只是远远望着。
小庄赶到河畔,翻身下马,叫道:“成祥!”
河畔的人一震,缓缓抬头,小庄将裙摆提起,往成祥旁边奔来,成祥起身,回头看向小庄,神色有些惘然。
小庄跑到成祥跟前,张手将他抱住:“你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一声不吭不见了?”
成祥低头看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小庄心悸之余,却又因找到了他而倍觉欢喜,落泪道:“你还说!”
成祥慢慢地抬手将她抱住,这时侯才有些回神:“对不住……小庄,又让你担忧啦。”
小庄抬头看他:“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成祥望着她清澈的双眸:“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想或许是假的,只是巧合罢了,但是……我……我的心里很冷。”
小庄心惊,成祥语无伦次,但他何止是心里很冷,手也很冷,包括身上……他甚至在微微地发抖,脸色更是苍白异常,小庄竭力抱紧他,手在他背上抚过,拼命用力,想把自己身上的热气传给他:“没事……我在这里,有什么你慢慢说,别急,天大的事,还有我呢。”
小庄从没见过成祥这样,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肆无忌惮的性情,就算面对生死,也不曾皱过眉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会令他如此?
成祥听着小庄温柔的声音,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是啊……是啊……”他喃喃两声,忽然低头吻上小庄的唇。
小庄一愣,成祥的双唇很冷,冷的让她心悸,却无法拒绝。
成祥亲吻着,似乎自那娇香的唇瓣上汲取到了和暖甘甜的力量,能令他起死回生。
成祥搂着小庄,双臂越来越用力,小庄察觉他的异样,想让他停下,却又无法发声,成祥呼吸渐渐粗重,脚下移动,渐渐地将小庄推在旁边的柳树上。
他的手顺势下滑,握着裙子提起,小庄打了个寒噤,把脸侧开,叫道:“成祥!”
成祥胸口起伏,愣了愣神,小庄担忧地看他:“你到底……怎么了?”
成祥喉头一动:“我、我……”他望着小庄的唇,才发现那唇有些嫣红的不自然,仔细一看,竟是流了血。
“我伤了你?”成祥心惊,神智回归了几分,忙低头查看小庄伤处。
小庄握住他的手:“这不妨事,你只跟我说,你遇上什么难事了?”
成祥沉默片刻,将小庄放开,转身重对着滔滔长河,一言不发。
小庄走到他身后:“到底还有什么事,让你连我都不能说?”
成祥的眼前,满目河流奔涌,夜正掌管这片大地,将浓墨般的夜色濡染向天地之间万物之上,他的双眸之中也是一团漆寒:“我……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我会被遗弃……”
小庄没想到成祥开口竟会说出这个话题,一时怔住。成祥又道:“我一直觉得,我娘扔了我,或许是迫不得已的……但是,但是我……现在才……”
听了雪海的话后,成祥想了很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何况太后的玉珏,他从未见过,谁知道是真是假,是不是同一块儿。
但是仔细想想……他跟皇帝同年,他跟小太子相似……最重要的是,当他看到太后时候,竟有种无端的信赖的感觉。
然后,那个叫做雪海的宫女,怎么会无端说起此事,她有何必要说此谎话?
成祥脑中乱作一团:他现在才知道,或许,他的母亲,是当朝太后,或许他的兄弟,是当今天子!而他,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老虎叼入巢穴。
成祥曾直接或间接地听说过,太后曾生过一对双胞兄弟,其中一个皇子夭折,既然一个皇子成了皇帝,那么若他是另一个“夭折”的皇子,试问他为何会夭折?为何?!
一个天,一个地,一个享尽荣华富贵母亲关爱,一个却孤苦无依的长大……
莫非,这是命运恶意的玩笑?还是造化残忍的注定?
成祥不知,他只是觉得:当一个无父无母不知来历的孤儿,或许也是不错的。可以想象父母或许是不得已才扔下自己的,可以想象任何让自己好过的理由……强于知道自己被无情的抛弃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