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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难眠2

我从未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也从未想过事情会变得这样糟糕。我想用我为数不多的命去换取一个新生,但是接下来的一切却打破了对于生活的所有期待。我以为自我苟延残喘到现在,唯一能支撑我的便是我的孩子。而我那苦命的孩子,却一直没有看见生存下来的曙光。

我的孩子已经6个月多了。我也越来越支撑不住,吃得越来越少,连喝水都得限量了。我感受到了从嗓子里冒出来的干干的烟丝,可是看着我全身浮肿的身体,我却,没有一丝丝的办法。从夜里醒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吸着氧气也渐渐地让我无法安眠。到现在我彻底地离不开氧气,也睡不着觉了。我长时间地会坐着,坐着,在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在黑夜里,无声地睡着。可是睡完我也并没有感到全身的酸痛和疲惫有几分缓解。多少次,我沉睡过后睁开眼,在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的时间,撞上他们那一脸的担心。我也会默默地看着母亲,看着她抱着我痛哭,然后对她进行世界上最苍白无力地安慰,“妈,你放心,我会坚持下去的。我会坚持到她的出世的。也许我还可以看着她长大呢!”多少次,我看着我的母亲,那蠕动的嘴唇,我隐隐地听到了“算了,孩子,我们放弃吧!我不要她,我只要你,哪怕你只多陪我一年也是好的呀!”我的泪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流出来,然而流泪也是一件力气活,我已经没有了力气,哭都只是一种奢侈。母亲,我对不起你,愿我来世在做你的女儿,再为你尽孝。

可是,我的孩子呀?你该怎么办?我真得没有勇气坚持到十个月了。你要怎么做呢?从你6个月以后,我的身体状况便越来越糟糕。我已经跑了很多家医院了。从老家到表哥家,这一路,却没有一家医院愿意接收我,贫穷和绝症,仿佛成了你就该夭折在我的肚子里的理由。

但是人人生而平等,我亲爱的孩子,在这多少个不眠之夜,我一遍一遍地对着你说。你一定要健康而又快乐的长大。我希望你可以不受到我和你父亲的影响,我希望你永远怀揣着对世界所有一切美好事物的希望和向往,带着我们最真挚的祝福和期待去成长。我也希望你要坚强。我希望你可以感受到,生存的力量。是的,我亲爱的孩子,我在努力地活着,你也要好好地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我一定会为你的出生而努力的。

夜是这样的漫长,我总是能感受到黑夜的深深恶意。我努力回想着我这短暂的一生之中所遇到的所有的善良的人,和那些好的事情。我看到了我家周围那家医院一本正经地要我打掉孩子,我想到了为了让我打掉孩子而不断上门的村里的人。我看见她们当年也曾对着我笑,给我鼓励,为我家申请保障,让我家的生活不至于因为我而太过于艰难。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无奈。他们对我到底是好?还是坏?生活到底对我是好,还是坏?我不知道了。

应该还是好的吧!我想起小店里一起看电视的几个大伯大婶,在村里“围堵”劝说的时候,偷偷地带着我离开。我也想起在医院里受到“留院观察“时,那故意没有看见我逃跑的护士和医生。我想起那个天天来给我打药,安慰我,在危急时刻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总是及时出现的老奶奶。

我的双眼开始朦胧了。我感到胸口被一块大石头压住,痛到不能呼吸。痛,好痛,我感觉我的全身都痛了。我好像听到我的耳边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只是我听不清楚,我也没有办法思考,更没有办法呼吸了。这一次我要看不到天亮了吗?我还挺地过去吗?孩子,你还好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是顽强地挺了过来,不知道是庆幸还是该惋惜。我又看见了那个总是来看我的老奶奶。只是这一次却是这样的严肃。我想和她打声招呼,可是我竟然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她,为我打的点滴,我知道,这便是我生命的所有的依仗了。我也只是活着了。

今天没有拉窗帘,那残破的合拢窗上有一缕光透了进来,原来是白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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