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啊,还在外边愣着干什么?”到了饭店,刘天金打开锁,进了屋,却发现赵三思还在门外愣着。
有一句话他没撒谎,今天他老板真陪着老板娘参加小舅子婚礼了,给他们几个员工放了一天假。除了他要等赵三思,剩下的帮厨和服务员回家的回家,出去玩儿的出去玩儿,店里可以说就还剩他一个人。
当然现在又多了个。
这饭店确实不大,两楼,二十来桌,有圆桌、有长桌、有包间,收拾的还挺干净,连地上瓷砖都显然不止拖了一遍,光可鉴人。只是因为放假休息,少了几分人气,显得空荡荡的。
听到招呼声,赵三思站在门口,仔仔细细向饭店里面看了又看,脸上竟露出失望之色:“说好的美女服务员呢?就咱俩人?”
那一脸欠揍的表情,看得刘天金白眼大翻,转身就要关门:“你到底进不进来?不进来拉到,好像我多愿意伺候你一样。”
“进进进——”赵三思连声说着,在对方关门前挤进饭店,亦是白眼以对:“不是你跟我说的,你们饭店里有个美女服务员,天天晚上寂寞的给你发微信。你要不说这个我能来?”
“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美女的?”刘天金没好气的虚踹他一脚,一边把门反锁,一边道:“告诉你,少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我还不怕跟你说,本来人家小姑娘打算约我出去,我把要等你的事跟她说了,她还打算一起留下来陪我。但考虑到来的是你这禽兽,生怕你看人家漂亮,原形毕露用个强啥的,我特意把人家支走了。怎么着,你咬我?”
“呦呦呦,我怎么感觉闻到了一股陈年老醋的酸臭味。”赵三思夸张大叫,两只眼在对方身上来来回回审视半晌,问:“是吃我醋了还是吃人家小姑娘的?”说完似已知道了答案,一脸怜悯的叹了口气,拍拍对方肩膀:“唉!你就死心吧,这辈子咱俩没可能了,我也肯定不会‘咬’你的……”
“你个贱人!”刘天金狠狠冲他竖起一根中指。
继续往里走,进到厨房,里边北面墙上还有一个小门。把门推开,外面是一个大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院内一颗大柳树,约有两人合抱粗,枝干虬曲苍劲,上面布满一道道刀疤似的伤痕;下面地皮有部分树根裸露在外,一条一条,盘根错节,相互纠缠,像是经历磨难互相扶持走过一生的老夫妻,至死也舍不得分开。
整棵树大半部分已经枯死,仅有树梢处抽出几根新枝,微风拂过,一片片嫩绿的叶子随着柔软的枝条轻轻摆动,仿佛一叶叶起伏的扁舟。上面竟时不时还传来“知了”、“知了”几声蝉鸣,声嘶力竭,像是小商小贩卖命的吆喝。
不远处,一口古井安安静静立在院墙一角,井沿用一块青石凿穿而成,呈正六角形,下部略大,其中一面刻有几行阴文,记载某年某月所掘;井台呈方形,条石铺成,向一边微微倾斜,其中低的一面,长满一层墨绿的厚苔藓。
古井早已荒废许久,甚至整个院子也杂草丛生,鲜有人住。正北方一排房屋的门窗已经破烂不堪,东面有段围墙亦塌了几块砖,尤其是破旧的大门,上面长满了铁锈,大敞遥开,不挂锁头,真让人怀疑还能不能用。
只有挨着饭店厨房后门这一侧,有两个房间尚好,门窗虽显破旧,但还完整。门上有锁,窗内有帘,木质的窗牖外还罩了一层铁质防盗栏。屋前地面铺砖,不是十分整齐,也不是十分干净,但看得出来,偶尔有人打扫,落着零星柳叶的砖面上有着几道浅浅的扫帚印,显示这地方还有人住。
眼前这一切让赵三思看得一愣一愣的,扭头就问:“老刘,你确定咱们现在还在CQ?不是穿越了?”顿了顿,忍不住吐槽:“你丫这厨房后门是穿越门吧!”
“穿越你妹啊穿越!写小说疯魔了?”刘天金落在他后边正关门呢,闻言给了他一记白眼,一面说,一面走到旁边形象尚好的两座房屋的左面那间门前:“赶紧给我滚过来,我可警告你,在这别乱说话,更别乱看。知道这地方不小,地段也还算不错,却为什么没人收拾吗?告诉你,这晚上可闹鬼——行了,快进来吧,今天你别想走,就跟我住这。”
房门被他打开,露出里面乱糟糟的寝室。左面有一张大床,上面扔着一团团的衣服,十分凌乱;右边是两个上下铺,头尾相对,只有下铺住人,上铺也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地上更是烟头、瓜子皮、食品袋散落了一地,都没处下脚;反倒是墙角一个垃圾桶,里面甚是干净。
用脚在地上趟了趟,将堵在门口的垃圾踢到一边,刘天金这才把赵三思让进屋。带着他走到右边靠里的那个下铺前,信手在上面一拍,道:“这床铺是我的,今晚上你就住这儿。也别嫌乱,本来不忙的时候,这就我和一个配菜的学徒住,剩下一个二厨和另一个学徒离家近,都不住这。可昨天晚上下班晚,他们也都没回去。看见地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吗?都是那俩货造的,造完早晨就没影儿了。原本我还想着打扫一下,但今天不小心起得有点晚,起来就直接去火车站接你,没工夫收拾,你就凑合一下吧。”
“别解释,说得好像你平常多爱干净似的。”赵三思满脸鄙夷的表情,不过面对如此脏乱的环境,他却没有半分嫌弃,一屁股坐在床上,把背包摘下,随便往后一扔。接着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又再次坐回去,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刚说这院子闹鬼?怎么回事,跟我说说。我还就不信了,如果这儿真闹鬼,你还敢在这儿住?你们老板还敢在这儿开饭店?还有旁边那件屋,是你们这女服务员的宿舍吧?她们也不害怕?”
“就因为害怕才天天晚上给我发信息啊。”刘天金贱笑着,坐在对面那张大床上。这是他们饭店刚开张只有两个人时老板从家里搬来的,后来人一多,才又增加的上下铺。大床又破又脏,有了上下铺,就没人愿意住了,现在就是放东西用。上面衣服铺盖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只是另外两个在这工作的男生偶尔不回家时住住。
昨晚那两个男生就是睡在这上面,俩邋遢货,也不知道收拾收拾,仅仅因为怕硌得慌,把原本散乱的东西堆到了一起。但却随意的紧,甚至把条干净的裤子扔到了床下,刘天金坐下后才发现。
他一面骂那两个同事混蛋,一面弯腰把裤子捡起来,拍打干净,放在床边,随后才再次看向赵三思,脸上露出几分正色:“你还真别不信,看到院里那口井了吗?据说当初这院子里有一个老光棍,取了一个离异的大姐。那大姐呢,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带着女儿一起嫁过来的。估计也没想到那老光棍太不是东西,嫁过来也就一个月头上,大姐出门好像买东西还是干什么去了,就把老光棍和她女儿剩家里。那老光棍是真混蛋,竟然把人家小姑娘给上了,还威胁小姑娘,不让小姑娘跟她妈说,不然就把她们娘俩都杀掉。小姑娘心里害怕,确实对谁都没敢说,可当天晚上,就投井自杀了,大家都不知道原因,后来还是那老光棍喝醉了酒,自己说漏嘴的。但那时候那大姐刚好怀了老光棍的孩子,可能是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吧,竟然忍气吞声,继续跟着老光棍过日子。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大姐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还是个儿子。老光棍把娘俩下了葬,心里不痛快,出去喝酒,竟然被个骑摩托的撞死了。打那之后,这院子里就经常听到有女的又哭又笑,好像就是那小姑娘。一天两天还好说,时间一长,街坊四邻心里都害怕,请和尚道士来也不管用,后来一个个的就都搬出去了。再后来,有一地产商看中了这,打算把房推了盖楼。可没想到,来这看地方的时候,平地摔了一跤,就把腿摔断了。你说平地摔能有多大劲儿?那地产商一看这里动不得,又打听出那家子的事,索性不了了之。也就我们老板那个傻X,看这里地段还可以,价钱又低,连打听都没打听,直接租了五年。等把饭店装修好才知道还有那么档子事儿,可钱都付了,人家不退,他能怎么办?也只能认栽。而且他也是个坑货,招人的时候,竟然瞒着什么都不说,还让我们住这。现在咱这屋和旁边那个女生宿舍都是他租饭店的时候带的,等我们也知道这事儿之后,老板那混蛋又哭着喊着不让我们走,还给涨工资。这不,哥们我现在挣够了钱,也不打算干了,就等在我家那边找个门面,自己也开个小饭馆、早餐店之类的。我那俩不在这住的同事也是因为这个——反正我警告你,晚上能不出去就别出去,虽然我在这干的时间不短,也从没听见过什么女人又哭又笑的声音,但保不齐是哥们阳气壮、火力旺,女鬼吓得不敢出来。但你这小身子骨就说不定了,一看就阳气不旺,肾气亏虚,别被人小姑娘拉井底作伴去。”
“你丫才肾亏!你们全家都肾亏!”本聚精会神听着的赵三思听到最后一句不由破口大骂,反唇相讥:“就你还阳气壮火力旺?我呸!天天晚上捧着手机打飞机,我看女鬼不来勾你魂儿,不是怕你,是嫌你太恶心!”说着,他回过身,把枕头立在床头,顺势往上一趟。两只脚丫子互相蹬了蹬,踹掉鞋子,抬到床上翘起二郎腿,斜眼看着对方,一副颐指气使的语气:“行了,少在这儿废话,快给大爷做饭去,大爷饿了。”
“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想吃饭赶紧给我起来,跟我一起做去。”刘天金嘿的一声,也不跟他客气,一把将他拽起,催促他麻利穿鞋。
男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大体就是这样,越是熟悉的、关系近的,越不知道跟对方客气。总感觉稍微客气那么一丁点,就显得生分了、矫情了,所以有时为了表示亲近,还会故意不客气,这点跟女人有很大不同。
随后两人一起回到厨房,先是赵三思洗菜,刘天金切菜;等赵三思把菜洗完,就接过菜刀,由他切菜,刘天金则去炒菜。
很快,四菜一汤新鲜出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