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下旬，作战开始。日军第六师团依仗装备精良强渡湘江北岸渡口及沅水下游，突破了中国军队的防线，并绕过中央阵地直扑汩罗江，与第三师团会合，同时第四十师团也己渡过汩罗江，对中国军队形成夹击之势。中国军队被迫步步退却。这时日方原定的作战目标已经实现，可以收兵了，但阿南将军被轻易获得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渺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下令继续追击，进攻长沙。这样一来，正好进入了中国军队早已布下的口袋阵。1942年元旦那天，天空阴霾，细雨霏霏。日本木津鹿航空队数十架护航战机及轰炸机飞临长沙上空，与此同时，在湖南芷江机场奉命起飞的援华苏联志愿航空兵及美援华“飞虎队”等组成的3组战机编队早已候在高空云层，于是敌我双方在长沙上空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空战。双方重炮轰鸣，火光闪耀，硝烟弥漫，大地震颤不己。日军第三师团从东南面，第六师团从东面和北面展开进攻。守卫长沙的中国军队实行坚壁清野且打得非常顽强，在长沙郊外与日军激战，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然后撤到半边山、左家塘一带的二线阵地继续抵抗，战斗异常激烈。
擅长夜战的第三师团加藤大队和第六师团横田大队在夜色的掩护下，装甲部队当先开路，曾一度突入长沙市区，但在中国军队的猛烈反击下立不住脚，又被迫退回城外，加藤和横田先后战死。在此之后，日中双方的军队陷入了拉锯战的状态，为一条街道、一座房屋反复争夺，双方伤亡都很惨重。与此同时，中国军队第七十七师迅速开进长沙，增援守备部队，而外围的第十九、二十七、三十共三个集团军正向长沙挺进，日军己陷入重围之中。1942年1月4日，日军孤注一掷，对长沙发起全线攻击，企图扭转战局。但在中国军队的拚死抗击下，未得到丝毫进展。这时日军已经粮尽弹绝、疲惫不堪，无力再战了。刚愎自用的阿南将军不得不承认失败，下达了撤军的命令。当天晚上，日军脱离了战场，分多路向沅水下游方向及湘江北岸渡口败退。
当时连日雨雪，气温骤降，道路又被破坏，车辆陷入泥潭动弹不得，飞机也无法出动支援了，这一切都帮了中国军队的忙。在中国军队的穷追猛打下，日军伤亡惨重，直到1月16日才摆脱追兵，退回安全地带。第三次长沙战役中，日军共伤亡五万七千多人，战作战总兵力的一半还多。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小杉讲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小杉苦笑着说：“记得我们在杭州湾登陆时，长官说三个月之内就能灭亡中国，可是五年多过去了，仗却越打越激烈，牺牲的人也越来越多，不知要到哪一天，我们才能取得胜利！”岛田渡边摇头道：“战争初期我们没能灭亡中国，现在又抽调了六主力师团加入太平洋战区（战线拉太长），兵力削弱了，想灭亡中国恐怕更不可能……”两个人相对叹息，心情都很沉重。小杉说：“最近这几天里，我们联队将要转移到昆山去，以后我们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了。”岛田渡边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两下说：“小杉，你要多保重啊！”小杉点了点头，道：“渡边君，你也要保重。”两个人在沉闷的气氛中握手告别，小杉朝慰安所的大门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一排大树后面。从那以后，岛田渡边再没见过他……
这天，岛田渡边一直傻呆在慰安所里，等到金小凤接待完了最后一个嫖客，他才进了她的房间。一天干下来，她几乎累垮了，眼圈发黑，脸上充满倦容，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看见岛田渡边走进来，她很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岛田渡边摇了摇头说：“不跟你讲几句话就走，我做不到！”金小凤用手纸擦着男人们流在她下身的脏东西，长吁了一口气说：“我今天接待了二十多个人，累极了，浑身像散了架，连讲话的气力都没有，只想静静地躺一会，你还是走吧。”岛田渡边咬牙切齿地说：“看着那些家伙一个一个走进你的房间，然后又提着裤子走出来，我真想把他们全都狠狠
揍一顿！”金小凤惨然一笑：“即使你真的那样做，又有什么用？供那些当兵的取乐，这就是沦落风月场女人的工作！”
“这是什么工作！这是火坑！不，是地狱！是吃人的魔窟……”岛田渡边望着她那疲惫不堪的面孔，痛心地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帮你跳出这个地狱！”金小贻吓了一跳，且连连摆手道：“小声点，这种话被人家听见可不得了！“岛田渡边压低了声音，但语气更加坚决：“我不能让你再受摧残，我发誓，一定要帮你逃出去！”金小凤苦笑着说：“恐怕你做不到。”“不，我能做到！”岛田渡边说：“我可以向朋友借钱，替你赎身。”金小凤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像我这样的中国慰安妇是不允许赎身的，你拿出再多的钱也没有用，只有变成尸体才能离开慰安所，这是花谷所长讲的。”岛田渡边说：“我去找他，跟他好好谈谈。”“不，你别去，没用的。”金小怪慌忙拦住他：“上面对我们这些人早已作过规定，花谷恶魔决不会答应。你去找他非但帮不了我，反而会使你受到连累。”岛田渡边一下子泄了气，喃喃地问：“那么，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金小凤低头抚弄着衣角，惨然道：“你不用为我费心了，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只能认命，在慰安所里一直呆到死罢了。”岛田渡边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望着金小凤问：“要是让你逃跑，你敢不敢？”“你说什么，逃跑？”金小凤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你知道吗？几年前这儿曾有人逃跑过，但一星期后又被抓了回来，花谷那个魔鬼把她衣服扒光捆在树上，往她身上涂抹了一种特制的香料，狼狗受到香料的刺激，扑上去拚命撕咬，将她身上的肉一块块扯下，最后活活咬死，那个场面可怕极了！从那以后，谁还敢逃跑！”岛田渡边认真地说：“她没有帮助，当然逃不掉，现在我来帮你安排一切，肯定能成功！”岛田渡边感激地笑了笑说：“尽管这件事不可能做到，小女子还是要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把小女子我当作人看待的……”
岛田渡边说：“别这么悲观好不好？常言道，事在人为嘛！”“你疯了！”金小凤叫道：“这样做对我们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岛田渡边十分坚定地说：“我当然知道，但我不怕！我希望你也别怕。”金小凤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对方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要知道，我是个慰安妇呀！”岛田渡边说：“慰安妇又怎么样？你的身体虽然受到蹂躏，但你的心像水晶般纯洁哩。”金小凤叹了口气说：“昨天小女子我刺痛你以后，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说实话，我确实怨恨过，确实想过永远不再见你，但事实上我做不到。”岛田渡边抚摸着她的手，泪眼盈盈地说：“我喜欢你，愿意时刻想着你，没有你的生活，我一天都过不下去。我会变成一个疯子！”金小凤被他的真情深深地感动了，便猛然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都说女人的眼泪不值钱，但金小凤此刻的每一滴泪水都比珍珠更珍贵，因为它是从一颗已经枯死的心里流出来的，她要把它献给一个曾是她仇敌的男人。岛田渡边激动难捺，他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要把金小凤救出慰安所，不管要冒多大的风险，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这样做也许是发疯，但为了心爱的女人疯一次，那又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