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由于高三为了补习开学要比其他的早,而黎陌也必须送小凡回去。临行的时候,黎妈妈将黎陌叫到一边,“陌陌,妈妈必须提醒你,只有宋辰适合你,能给你想要的安定和安全感,这个孩子他毕竟还小,而且性格还这样,他给不了你想要的依靠,就算哪天我担心的事发生了,我也不会同意的,我就你这么个女儿,只希望你找个可靠的人结婚然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妈,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爸在等你呢!”虽然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她不想让事事都为她担心的妈妈再为这事操心,何况在她看来,妈妈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用她提醒,她也知道,只有宋辰适合她。他和宋辰之间在所有人看来似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他们回到市里以后,由于小凡即将高考,时间抓得比较紧,所以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而之前韩慧珍说的官司的事最终也和平解决了。穆老爷子毕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当得知是自己儿子理亏,还做了这么过分又没有良心的事后,终究也没有强行要求什么,只是请求让他以后可以多见见小凡他便心满意足了,而老爷子名下一大部分的财产他则说了要留给他的孙子,不管他要或是不要。韩慧珍则表示,他大可不必这样,可他却坚持,如果小凡不要,他便将这些全部捐给社会,他的儿子他了解,从小便无所事事,以为给他安了家会好点,可是现在却全部听一个女人的,最后对自己的亲骨肉做出这样的事。以至于丢尽了穆家的脸,更让他无言面对小凡。
黎陌想有钱人家还真是事多,哪像他们平凡人家,一生即使吵吵闹闹也只是关乎一些平凡小事,定不会有事闹到法院,即使有,那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至少长这么大的她是没有见过。
接下来的时间,黎陌很少去韩家,一是由于小凡要高考了,所以韩惠珍便花大部分的时间陪他,黎陌也就成了多余的了。另一方面,则在于小凡的改变,韩惠珍觉得黎陌的任务完成了,所以便很少让她来,毕竟她再伟大也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如此离不开一个人,精明的她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黎陌便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状态,每天要么和夏天天去逛街,要么就宅在寝室看剧,偶尔也像以前一样跟宋辰通个几十分钟的电话。
她再次见到小凡是在他高考的前一周,那天她本打算去图书馆看看马上就要考了的科目,那些纯哲学的东西每天把她弄的焦头烂耳,有时候她对自己所选的专业后悔不已,不过没法,谁叫她当初自己作孽,走上了这条路呢,现在哭着也得硬着头皮走完。可有时候,她又会在心里庆幸自己选了这个专业,如果不是,她或许这一生也不会遇到小凡,遇到那个孤独的孩子,更别说陪他走出过去,走出悲伤。
她走出宿舍,远远便看见少年的身影,他逆着光站在那里,阳光将他本来就很修长的身体拉得更长。不远的地方停放着他那辆和他一样孤单的自行车。她好奇他怎么来了,她慢慢走到他身边,而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短短几个月,在他看来像是几年没见,目光一直锁在黎陌身上,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步一步的缩小。
“小凡,你怎么来了?”黎陌疑惑着问道,这个时间,阿姨应该不会让他出来的,毕竟只有短短的一周就要高考了,在中国高考可是一个人一生最重要的事之一,很多大人把它看得比孩子以后成家立业更重要,没有办法,在中国就这样,已经是一种不容打破的规则了。
“我打你电话,你没接”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黎陌的问题。只是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焦急。
“哦,我放包里调静音了”,黎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末了,她说道,“既然来了,走,我请你吃冰淇淋”,她习惯了用她习惯的东西打发他,这样让她感到很自然,很温暖。
他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仿佛一不留神她便会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以前的他即使被家人抛弃,被丢在马路边无人问津,他也不害怕,可是自从遇见她后,他便开始害怕,害怕她不理他,害怕有一天她突然离开他。
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连她也离开了自己,他的人生会怎样,他想都不敢想。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阳光透过路两旁的树梢洒在他们身上,或是在地面平摊开来,叶子的影子在他们周围荡漾开来。一切安详得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我想你了,黎陌”,少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让走在前面的女孩猝不及防。
女孩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他,对他说道,“安心高考,等考完了,我们天天见”
少年沉默,他不知他听到的这句许诺是否有效,但是这出自她亲口的承诺让他慢慢的感到了心安。
黎陌买来两个冰淇淋,和以前的一样,她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递给他一个,她抬头看着天,天空深蓝成海。
这个地方是她觉得在这座城市里看天空看得最完整的一处,黎陌想,现在的高楼大厦不知道把天空分成了几个模样,再这样的空间里行走,慢慢的也开始变成了井底之蛙,忘记了天空的辽远和完整。
她回头看看他,他也正在看着自己,这个地方,她从来没有带别人来过,包括宋辰,只有当自己不高兴的时候,或是有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她才会一个人躲着来这里,望着天空透透气,这里的天空,完整得莫名的让人心安。
在这里,她可以将她的不开心,将她的心事说给天空听。或许,这个地方是除宋辰以外对她最宽容的了。
“小凡,我在想你将来会去哪所学校,读什么专业……哦,你外语这么好要不就去读外语,这样以后很可能就成为了外交官,哇,那我岂不是可以在电视上经常看到你了”,黎陌想到这里,无比的高兴,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小凡应该选另一条路,“……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你在计算机、网络方面的天赋啊,要不就选计算机专业吧,以后成为互联网奇才,那也是很了不起的,你说是不是?”,黎陌纠结的想着,比三年前思考自己的人生还要认真。不对,她从来就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的人生,高中时候的她上大学只是一味的听信了班主任说的大学如何如何好,可她自己还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究竟为了什么上大学,或许,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为了把她年轻的青春时光一次**费干净。
她不像宋辰,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和抱负,只想安安稳稳的过生活,平平淡淡的就行了。
可她转头,发现少年并不言语,也不开心,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但是却没有在发呆。
“怎么了?”黎陌问道,“那你想去哪?”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座城市,就在黎陌身边,陪你看你的天空”少年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一个字里面都是他对她,满满的感情。
“胡说,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怎么能将就我呢,我啊,是翅膀长得不够长的小鸟,注定飞不远,可是你不一样,你呢,就应该去北大,清华,或是复旦,要不多对不起祖国啊,你说是不?”,黎陌说完,还不忘在他脑袋上敲一下,以此提醒他别犯糊涂,别犯傻。
“可要是去了那些地方才是将就呢?”少年反问道,他想,如果注定我们的翅膀不一样长,那么我愿意折断自己长的部分,陪你一起在你的小树林里,永远忘却掉天空的浩瀚辽远。
黎陌惊住,“傻,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不会这样想了”,她拍拍他的肩,是的,他还小,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面是如此的辽远,远到她不敢想象,而他却应该待在那样辽远的地方,接受所有人的仰赞。
少年沉静的声音突然响起,伴着微微吹过的风,还有不知名的远处几声知了的鸣叫,目光柔和的看着旁边的人,他说,”黎陌,你是我的碧海蓝天”
黎陌一怔,扭头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少年,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一脸认真,那么不好的她,却能得到少年如此纯净的称赞!
她除了沉默,找不到任何的话语来回答。
他们就这样在同一个地方待了很久,很久,她不知,在他心中他不小也不傻,他只是单纯的想留在她身边。而她有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成熟早已超越了他的年龄,很多时候,他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倒像是一个比她还稍大的哥哥。
他不像其他的同龄人,因为比起他们,他更加的孤单,也更加的执着。
他爱着她,不怕她知道,所以不算秘密。
一周后他顺利的高考完了,八号下午她等在考场外面,忘记了火辣辣的太阳正在头顶炙烤着她,记得三年前她高考的时候,他们那个地方还下着雨,可是今年,在这个地方,在这所城市却无比的炎热,她开始担心他会受不了这沉闷的热空气。
本来就紧张的氛围,这下更让人紧张得透不过气来,所有人的内心也难免浮躁起来。
她站在太阳下,周围全部是焦急等着孩子的家长,她似乎比当初自己参加高考还紧张,一见他出来便跑上去问他,怎么样?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为她擦干额头的汗珠。
他们一起肩并肩走出学校,走进这个城市,两个身影就这样融入人潮中,然后一点一点的消失。
时间马上到了两周后,高考成绩出来了,全国各地,又开始上演着年复一年的哭闹跳。当黎陌看到穆宇凡成绩的时候整个人彻底的沉下去了,她的手无力的从键盘上滑下来,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这个少年,为何要这般任性。
高三班主任办公室里,那个中年老师的声音穿过半开着的门缝传到黎陌的耳朵里,也一字一句的落在黎陌沉到谷底的心尖上。“穆宇凡,你这是怎么搞的,平时都是学校一二名,看你高考的成绩,学校八十一名,按你平时的成绩上北大清华是根本不成问题,可现在勉勉强强能上A大”
黎陌知道A大虽然是该市最高学府,可是和清华北大相比,那不知道差了多远,她清楚的知道,像小凡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委屈待在A市这个小空间里,他有更辽阔的天空,他应该飞得更高更远才对。他应该去北大清华,应该去中国最高的学府,而不是N市最高学府。
虽然小凡一直以沉默应对,但是他这样做的原因,她比谁都清楚。他什么都不说她也懂,这孩子,总是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她无奈的摇摇头。
她站在过道上一动不动,耳边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起,那些声音里无非就是些,什么平时第一啊,现在不也就这样啊!或是,好可惜哦。再或者就是那些为自己是黑马而开心发狂的人,和那些发挥失常要闹着自杀的人。黎陌离高考三年多了,那时候她也考差了,但她不伤心,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她只是破罐子破摔,没想过什么后果。可是,这次,她迷惘了!为了那个少年,那个这几来天来总让她提着整颗心生活的少年。
她不是没有过担心,只是她想他应该不会这样,毕竟在前途面前,他不会犯傻,可是谁知道,他的固执,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少年推开门出来,看着她无助的靠在墙上,他走上去,扶过她的肩带她走出这个吵闹的地方,将所有的吵闹远远抛在身后。而黎陌明显生气的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下拉开,头也不回的朝学校外面走去。
少年一愣,站在原地不敢移动,眼里划过害怕和失落,他只想待在她身边,陪她而已,他并不想让她不理他,让她不开心。
黎陌走在前面,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她是有些生气了,气他的任性,气他对自己那么不负责任,可是,更多的她却是自责。
穆宇凡加快了脚步走到她身边,慌张的抓起她的手,脸上的表情黎陌分不清是失落、害怕、还是无助。
“黎陌,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开心”
黎陌回头看着他又是无奈又是心疼,韩阿姨看到了会怎么想,她其实不是生他的气,她是在气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