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扬州,经过打探,张忠君家产更多,他是盐商出身。可是他家比军营还戒备森严,手下保镖无数,能人高手多多。而且没什么爱好,就是爱钱如命。平日深居简出,很难抓住他的软肋。
是人总有弱点,只是发现没发现而已。秦忧想,他给十个亲兵每人二百两银子,让他们出入酒馆茶馆,和当地人交朋友,耐心调查,他可以等待。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着。经过多日的打探,终于让秦忧找到他的软肋。张忠君最信命,对于风水先生的话奉若神明,最常去的道观是老君庙,道长叫空照。这个空照道家正宗出身,但不潜心修道,混迹于官商之间,是个酒色之徒。平日道貌岸然,骗得无数高官巨富五体投地,张忠君就是最虔诚的一个。虽然平时锱铢必较,但只要空照说的,毫不犹豫,慷慨解囊,心甘情愿。
秦忧因势利导,决定就在空照身上做文章。
他首先到了老君庙,和空照谈禅。几个回合之后,空照发现秦忧来历不凡,而且是来者不善。他想用武力解决,空照的功夫相当高强,可是当他要动手时,却发现自己已被秦忧的气机锁定,一步动不了。他也是道家出身,知道秦忧功夫的厉害,说:“既然是同道之人,有什么要求,请说吧。”
秦忧森森然地说:“你是道门败类,酒色财气,无一不好。按理讲,我今天就该清理门户。念你这身功夫来之不易,良心未泯,我还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的师傅上虚下无,师祖空空子,我叫无名。”
空照大惊,如果讲辈份,秦忧至少高他三辈,而且虚无和空空子在道门里是最正宗的,几乎被晚辈视作神仙,象他这样辈份的人也只是听说,连见都没见过。不管如何利欲熏心,对师门他还是非常崇敬的。再说无名这些年,大江南北,名声远震,却不知道原来竟是自己的师祖,而且还这样年轻。
空照五体投地,叩头道:“祖师爷说吧,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今以后我一定改邪归正,如有违逆,请祖师爷施以家法。”
“我要张忠君施舍二十万两银子,我有急用。至于怎么说,那是你的事。”秦忧说,本来想的是十万,一想他居然有那么多昧心钱,不取白不取,就又加上十万。
空照说:“张忠君至少有几百万,让他拿出二十万,九牛一毛,明天他就来进香,我肯定办好。”
“我要汇票,安全的汇票。”秦忧说。
“放心吧。”空照说。“请师祖后堂歇息,容我明日把事情办好。”
第二天,按照规矩,张忠君来庙进香。然后进了空照道长的房间,这是空照给他的特别待遇。两人品茶闲谈,很多特别机密特别隐私的事都是在这个时候说的做的,这是张忠君最喜欢的时候和地方。
“最近肯定发了什么横财吧?”两盏茶后,空照猛然冒出一句话。
“道长真神了,昨天我刚把一个已经看中十年的庄子弄到手了,而且没花几个钱,简直就象白给似的。”张忠君沾沾自喜地说。
“什么庄子,十年才弄到手?”空照问。
“一个依山傍水,风水特好的庄子。我出多少钱,给什么条件,那个死脑瓜的老秀才就是不卖,说是祖宗基业,打死也不卖。为了这个庄子,我真是费尽了心机,最后老秀才两个儿子都死于非命,老婆也伸腿了,连发送的钱都没有,才被迫卖给我的,昨天办完了房地手续。等我死后,就埋在那个庄子里,子孙肯定能大发。”
空照半晌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瞧着张忠君。
张忠君起初没觉得,后来才发现不对,他被空照看毛了,“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他问。
“你大祸临头了,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空照一字一句说。
“我怎么就死定了,你给我说个明白。”张忠君害怕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那个庄子是白虎煞星居住地,没有青龙镇不住。老秀才家祖上是武将出身,杀人无数,白虎一直蛰伏。这几代改而学文,镇不住了,才接二连三出事。儿子接连夭折,夫人中道撒手,他若不出卖,下一个就是他,用不了一年。你如今买了他的庄子,还以为得了便宜,你不知道你已经把煞星带到你们家了。你们家世代经商,有财气,却没有煞气,根本就镇不住白虎。你现在眼眶发黑,眉中带紫,恐怕不日就有杀身之祸。不仅仅是你,连你的家人都得跟着遭殃。那个庄子不是你的福,而是你的祸,大祸,杀身之祸!”
张忠君吓的一下子滑到地上,不住向空照叩头,“道长救我,道长救我。”
“这个可不好办呀?这个白虎已经被囚了上百年,凶悍无比,一般的法门镇不住呀!”空照欲擒故纵。
“我是花了十年苦心哪,好不容易才到手,实在是舍不得。不然我花钱,请能镇住它的神仙来,花多少钱我都认了。”在说花钱时,张忠君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是实在舍不得呀,可是再舍不得,也得要命呀。
“可是这只白虎蛰居多年,戾气深重,一般的青龙镇压不住呀。”空照为难地说。
“那就花钱,请最厉害的青龙来镇压。”张忠君发了狠。
“那可不是小钱哪,再说这种青龙也不好找。”空照还是不松口。
“那怎么办?道长,平时我最信你,什么事都听你的,如今大难临头,我是既想要庄子,又想要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呵!”性命交关之际,张忠君也不顾身份了,不耻下问。
“把庄子献给老君庙,再拿出十万两银子,施舍众生,尚可躲过这一劫,不然不日就应验了。”空照说。
想了十年的庄子还没住热就要献出来,而且还要拿出十万两银子,还不如杀了他,张忠君想。可是,他最近就觉得浑身什么都不得劲,还说不明白,其实他是酒色过度,莫非真的是这么回事。
“让我好好想想,”张忠君使出拖延之计,他是真的舍不得呀。
他走后,空照笑着对秦忧说:“师祖,该做的我都做了,现在还要火上浇油,再加一把火。这几天晚上,找个机会,把张忠君新买的庄子一把火烧光,能不能找到几个会放火的?”说完把庄子的详细地址告诉了秦忧。
秦忧说:“这样的事缺德,对好人绝对不能做。剩下的事我来做,可是我警告你,以后不可以做这样的事。”
回到旅店,把十个亲兵召集起来问:“你们会不会放火?”
一个土匪笑着说:“恩公,哪有土匪不会放火的。”
“我说的火不是小火,是大火,越大越好,你们会吗?”秦忧又问。
一个比较谨慎的土匪考虑半天说:“大火,需要助燃物,我们最好准备一些硫磺之类的物品,事先定好几个火点,信号发出,一起点燃,这样就能显示火威。另外最好选个有风的夜晚,不是说吗,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吗。”
“我们要烧的不是什么大的园子,只是一个小庄子。”秦忧拿出地图,让土匪都看,“你们这两天晚上就把这个庄子烧尽,越大越好。至于需要什么物品,给你们一千两银子,够不够?不够,和我要,多余的都赏给你们喝酒玩耍。”
亲兵小头目仔细看了地图后说:“一千两银子足够,而且我们这次放火,能把庄子里的所有建筑都烧光,两个时辰就够。需不需要杀人?”他问秦忧。
“不需要,还要给人逃跑的时间,只要烧光庄子就行。”秦忧干脆说。
“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我们,你就等着喜讯吧。”小头目也很风趣。
第三天深夜,张忠君刚得到的庄子就烧个精光,幸好没有死人。天色刚明,张忠君就到了老君庙,拜访空照。一见面就迫不及待说:“真应了你那句话,那是白虎,白虎呀,我们是镇不住了。庄子所有的东西都烧光了,幸好没有死人。”
空照只是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张忠君讪讪地说:“我把庄子献给庙里,十万两银子不拿行不行?”
空照半天才说:“钱重,还是命重?”
张忠君说:“都重。”
空照说:“没命,钱就不重了。”
张忠君恍然大悟,“我明天就把十万两银子汇票转给道长,任凭道长安排。”
空照说:“庄子不用献给老君庙了,我已经为你请了一位高人,在庄子里修一座青龙塔,用符镇压白虎,你们家人会因祸得福,后荫无限,但是你得再加十万两银子,这还是我百般恳求呢。”
一听庄子不用献了,张忠君大喜,他太喜欢这个庄子了。因为有高人说,这个庄子风水特佳,如果葬在此地,子孙后代代代昌盛。所以他宁可多拿十万银子,也不想献庄子。当天下午,张忠君就把二十万银子的汇票给了空照。空照原封不动转给了秦忧,笑着说:“祖师爷还得帮我个忙,等塔建完后,祖师爷站在塔顶给说几句吉祥话吧?”
秦忧也笑了,“我可不会说,到时候让拙妻来吧,她到是一个白衣仙女,她说谁都信。我给你留一个信鸽,到时候你给信就行。但你要切记,今后如果你有什么不义之举,我先取你的命。”说完,信手一挥,一人可抱的石柱就断了,石亭塌了半边。空照目瞪口呆,他这才见识秦忧的真正功力。他们喝茶是在寺院一个幽静的石亭里。“另外,”秦忧说:“从这二十万两银子中拿出十万两,三万两给那个老秀才,保证他后半生衣食无虞。另外的七万两,以你的名义做善事,这两件事你要做的巧妙,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时空照才知道秦忧并不是真正的贪财,而是出于正当的目的劫取不义之财,他心服口服了。
同样的办法,不一样的方式,秦忧又从李爱国手里讹了二十万两银子。当一切都完成后,十个亲兵的去留却成了问题。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们对秦忧印象特别好,都愿意跟随秦忧。秦忧也喜欢他们,有了他们,干什么事都方便多了,自己不会的事,或者不方便做的事,他们都做的信手拈来。可是秦忧也有顾虑,他们都是从撼地虎的山寨借来的,现在不还有些不讲信用,说实话,对这些豪爽汉子,秦忧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应该是分手的告别宴,酒喝了一半。亲兵小头目站起来说:“恩公,我说的不是我自己的意思,而是代表大家的意思。”说完回头看了其它九个亲兵,他们不约而同说:“你的话就是我们的话。”
“跟恩公两个月了,我们离不开恩公了,再说我们也不想总做土匪,有今天没明天的,连媳妇都不敢娶,孩子也不敢要。这辈子我们就想跟随恩公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们生是恩公的人,死是恩公的鬼,恩公,你说句话吧。”小头目满眼泪水双手端着酒杯,跪在地上,其余九个亲兵也一起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看着秦忧。
秦忧挨个看了他们,说:“起来,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了。”小头目说。他们已摸准了秦忧的性格。
“我答应,我答应。”秦忧说;“起来,都起来,不然我就不答应了。”
十个亲兵都起来了,秦忧郑重其事说:“你们愿意跟着我,我高兴。我要对你们负责,但事先把话讲清楚。你们过去**烧杀,吃喝嫖赌,我不管,那是历史。和我一起后,必须规规矩矩做人,有家的,把家接来,房子生活费我安排,一家人团团圆圆;没成家的,找到合适的,我负责帮助你们成家。我给你们的钱,正常生活,肯定有余,但是你们要不务正业,那就对不起了,我杀人从来不眨眼,还有家里的几位小爷,杀人就是游戏。你们和我一起,不要想大富大贵,但能平平安安,如果愿意,现在就向天发誓,不愿意的,自便,我绝不干涉。”
十个亲兵欢天喜地,割破手指,指天为盟。从此秦忧有了十个亲兵,江湖上号称十铁卫。在秦忧精心指导下,他们的武功突飞猛进,成为江湖畏之如虎的豪杰。撼地虎接到秦忧的要求,满口答应。他的亲兵跟了秦忧,他和秦忧的关系和感情就更近了,今后有什么事心里也更有底了,说实话,对于此举,他是求之不得呢。
有了六十万两银子,秦忧说给撼地虎两万,撼地虎死活不要,还非给秦忧再添上十万,最后秦忧也不得不接受了,因为退不回去了。秦忧说话办事底气也足了。回到庄园,秦忧对庄园进行了重新安排。十个亲兵,四个做门卫,六个在习武院。每个人存了两千两银子,让他们做安家费用,没有后顾之忧。
孩子们在陈浮的严厉教导下,已经开始学习四书五经了。陈浮教书,活学活用,不教死书。他提倡孩子独立思考,不怕提出问题,就怕不想问题,故孩子们进步神速,而且也愿意和他一起学习。
秦忧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拜访陈浮。吃饭中,秦忧拿出一万两的汇票递给了陈浮媳妇。几个月调养和安逸生活,陈夫人大大变样了,虽然没有完全回到年轻的容貌和风韵,但绝不是一个老妇人的形象了,而是风姿绰约了。读书院的生活和秩序在她的管理下,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秦忧发现陈夫人的管理能力非常强,厨师和仆人非常服从管理,远远超过蓉儿,这与她从小读书识字出身大家有关。他建议岳珊,让陈夫人多参加一些庄园的管理,给蓉儿当个好助手。
陈夫人说:“这个钱我们不能要,你给我们已经够多了,我们不需要更多了,人不能贪。”
秦忧说:“正因为你们不贪,我才给你们。这不是你们劳动的报酬,而是我给你们的过河钱,到关键时候也许能有大用处。”
陈浮对媳妇说:“收起来吧,这是公子的一片好心,我们尽心教书和做事来报答吧。”
陈夫人含着泪水,把汇票收起来,什么也没说。
“你看这七个孩子有几个能有出息的?”这既是秦忧关心的,也是有意转移话题。
“几个孩子都不错,”陈浮说:“但是有发展前途大出息的有四个,杜思武,杜思慧,秦巨和陈放。尤其是秦巨,将来不是一般的出息。思文专心练武,学文不会有太大成就;思聪朴实敦厚,但不是人材,陈豪喜欢稼桑,将来也就是一个老农。”
秦忧笑了:“这很好呀,七个孩子各有所长。学武的让他们跟岳珊,教他们基本功。学文的跟你,扎实基础,将来可以教化百姓;经商的,务农的,就让他们在学会基本知识后,参加庄园的商业和种植管理,给他们提供历练的机会。你知道,教育的真谛就是因材施教,不能拔苗助长。幸福也不是生官发财,而是仰不愧天,俯不怍地,问心无愧,自得其乐。”
一席话,让陈浮肃然起敬,过去他只知道秦忧出身豪门,武功惊人,但不知道他的文才和修养。有这样的主人,累死也值得了。
最后,秦忧说:“陈夫人,今后庄园的事你得多费心了,我已经和蓉儿和岳珊说了,这是咱们家的庄园,共同爱护和维护才能保证长远,你说对不对,你可不能偷懒呀?思齐院的卫生和杂务,包括厨师,你可以选合适的人接替你,不能大材小用,要人尽其才。”
陈浮和夫人都知道,秦忧虽然是以开玩笑口吻说这些事,但绝不是玩笑,他是认真的。他们在秦忧的心里又上了一个台阶,这样的主人虽然好,就是太精明了,非把人累死不可。
事实证明,陈夫人参与庄园管理后,蓉儿明显相形见绌了。她只是一个丫环出身,精明有余,而才能不足。岳珊虽然有学问,可一个大家闺秀,没受过艰苦,小事不愿做,大事不知道,想做也不知道如何做。相比之下,陈夫人既是大家出身,有见识;又经历生活的艰辛,比她们知道实际,故定事、做事切实可行。
杜思武迅速成长,刚十六岁,对家里的生意就了如指掌,有些想法虽然不成熟,但很有创意。秦忧也有意扶持他,即使错了,也是想方设法补救,从不打击他的积极性。杜思文的内功剑法突飞猛进,他的武功已经登堂入室,虽不至于绝顶高手,已经有大家的雏形了。思聪,思慧也中规中矩的进学堂读书了,眼看着,杜家新生的一代就要成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