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忧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把杜三的两个儿子单独召来,他是在自己居住的小院里和他们进行严肃而认真谈话的,连蓉儿和岳珊都不让在场。这次谈话,被两兄弟记忆一生的谈话,对他们兄弟俩产生深远的影响。
秦忧坐在椅子上,两兄弟站着,秦忧面色严峻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和你们父亲是什么关系吗?”
两兄弟不约而同说:“知道,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是我父亲的主人,我们家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秦忧错愕,“这是谁告诉你们的?”
“我们父亲,而且多次,让我们永远记住。”杜思武抢着说。
“那我的话你们听不听?”秦忧说。
“听,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两兄弟又是不约而同说。
“那好,既然你们这样信任我,我就不客气了。”秦忧对杜三的处心极虑非常满意,这样就为他下步的谈话奠定了基础。
“你们父亲死了,北伐中。你们父亲是英勇杀敌,身中几十箭后而死的,非常英雄。过段时间我把你们父亲的尸骨找回来,重新安葬,隆重地安葬。”秦忧沉痛地说。
两个孩子不说话了,但是眼睛都湿润了,一个十六,一个十四,就没有了亲生父母,心情可想而知。
好象看出他们的心思,秦忧说:“你们亲生父母不在了,但还有人关爱和保护你们,那就是我和你的蓉姨岳姑姑。”破天荒秦忧拉起了家常:“我十岁就认识了你们父亲,还没有你们大。当时你们父亲是土匪,要劫持我,是你们的师祖救了我,又收留了你父亲,我们一起上山修行。”说起往事,秦忧不觉恍如隔世。“山上就我们三个人,你师祖每天修道,就我和你们父亲在一起玩耍。我们的感情既是朋友,又同亲兄弟一般,虽然你父亲一直拿我当主人,但我从来没把你们父亲当成仆人,就是亲兄弟。你蓉姨是你们岳姑姑的丫环,她和你们父亲的结合是我和你们岳姑姑做主的。你们蓉姨是个好人,不但心眼好,善良,而且从来拿你们兄弟俩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她对你们严格要求,是对你们负责。对于你们杜家的财产,她也从来没有任何想法,现在只是替你们看管,我们秦家人从来对钱财就没有想法。你们父亲不在了,现在家里的事,我就得多参与了。首先问你们,这辈子到底想干什么,最想干什么?能干好什么?”秦忧看着两兄弟。
两兄弟沉吟了一会,杜学文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练武,长大后我要做个游侠,和叔叔一样,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做一个大侠。”杜学武说:“我愿意读书,最愿意经商,不过我也要学武功。”
秦忧微微一笑,叫思文的想学武,叫思武的人想学文,阴差阳错,这就是人生的不可测。他说:“你们的想法都好,都不过分,我一定满足你们的愿望。不过这两年还必须跟我好好学习内功,必须有个好身体,否则什么也做不到。人必须要有防身技能,这样才能更好保护自己。思文以后就跟着我多学些功夫,思武除了练习内功外,就跟着老师学习。过些日子,我就给你们找个鸿儒。不过在学文的同时,你也要和你蓉姨熟悉学习杜家各种生意,十八岁后就把杜家的生意完全交给你。你们兄弟俩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兄弟俩欢欣鼓舞,他们知道,只要秦忧答应了他们,就肯定能实现,不要说父亲不在了,即使在,也要听叔叔的。
“今后,”秦忧说:“你们必须象个长兄样,处处带头,孝顺,勤奋,刻苦,严谨,杜家的兴旺发达,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这几年我不走,随时看着你们。”说这个话时,秦忧已经声色俱厉了。
“叔叔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两兄弟表态,他们特别高兴,在他们心里,叔叔就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就是无所不能的保护神,有叔叔关心保护他们,他们就不再是没有亲爹娘的孩子了。
看着兄弟俩雀跃的背影,秦忧不由叹了一口气,又背上沉重的包袱了,这和他的性格和生活方式相悖,可是他不管,谁来管?
晚间,秦忧、岳珊和蓉儿吃过饭后,孩子们都散去。秦忧说:“蓉儿,你们娘家的人谁在参与杜家的生意和管理?”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蓉儿,包括岳珊都有些发蒙,“我哥哥和弟弟在粮行布行管事,我爹娘嫂子和弟妹帮我管理庄园。”蓉儿期期艾艾说。
“把你爹和兄弟都召来,我有话要说。”秦忧说。
蓉儿虽然不明所里,但还是让人立刻把他们都叫来。
时间不长,蓉儿的爹和兄弟都来了。秦忧请蓉儿的爹坐下,两兄弟依然站着。秦忧说:“你们俩喜欢做什么,能做好什么,最愿意做什么?”他先问蓉儿的哥哥和弟弟。
蓉儿娘家也姓秦,自从宋后愧姓秦,所以一般轻易不说姓,连秦忧也是最近才知道蓉儿姓秦的,对蓉儿更增加了一分亲切感。
蓉儿哥哥说:“我在杜家的粮行管事多年了,我熟悉粮行,也愿意做粮行的生意。”
“你自己做能做好吗?”秦忧问。
“能,肯定能。”蓉儿哥哥说:“我早就想自己开个粮行,货源、客户、经营管理都有人,凡事可以自己做主,就是没有资本。”
“开一个中等规模,象样的粮行需要多少银子?”秦忧问。
“至少五千两,最好是一万两,那样货源更好组织,店面也象样,买卖好做。”蓉儿哥哥脱口而说,看来对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
“我给你两万两,不用还,你自己单独干,有把握吗?”秦忧说。
一听两万两,蓉儿哥哥眼睛都放光了,“我肯定能干好,不出两年,就能翻番。”
“蓉儿,咱们家有现钱吗,如果有,明天就给他,算是替我垫上的,几个月后我还你。”秦忧说。
“有,明天早上我就给他,不用还。”蓉儿虽然有些糊涂,但还是毫不犹豫。
再问蓉儿的弟弟:“你想做什么?能做好什么?”
“我想开布行,只要资金充足,三年之内我就能笼断襄阳城布行市场。”蓉儿弟弟一看就是生意人,聪明果断,自信十足。
“你需要多少资金?”秦忧问。
“一万两,”蓉儿弟弟马上说。
“我也给你两万两,不用还。蓉儿也先替我垫上,同样几个月后还。从明天起你们兄弟俩就辞了杜家的职位,自己找铺面,自己当掌柜,自己招兵买马。记住这四万两是我给你们的,不用还,多了也没有。我们秦家做事不用别人一分钱,靠的是自己。这些都做好了,就搬出去住,最好把爹娘也接出去住。没事经常来看看蓉儿,亲戚要常走动,有困难找蓉儿,也可以找我,但轻易不要这么做。”秦忧说。“我对你们兄弟的要求是,做买卖不能坑害百姓,不许弄虚作假,不许见利忘义,要有良心,对得起秦家的祖宗,对得起天地。如果你们违背了,我先取你们的命。”说到这里,秦忧的脸色已经铁青。
两兄弟唯唯诺诺退下了,他们知道秦忧在杜家的位置,而且知道他杀人从来不眨眼。
秦忧对蓉儿爹说:“老爷子,年龄大了,该养颐之福了,明天起也不要管庄园的事了,没事时走走逛逛,栽花种草,安乐晚年吧。”
“我知道,我明白,你这是为我们家好。只要孩子们都好了,我也没有惦心的了。”秦老爹也走出去。
从头到尾,岳珊和蓉儿都在糊涂,只是被动地赞成和支持,她们不知道秦忧发了什么神经,今天居然如此大刀阔斧。岳珊笑着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秦忧叹了一声:“杜三走了,这个家必须有所改变了。古人言,清官难断家务事。要想搞好一个家,就必须快刀斩乱麻,亲是亲,情是情,事是事,一定要分个清楚,分个明白。否则当断不断,必遭其乱。白天,我已经和杜三两个儿子谈好了,一个和我学武,一个要学文,同时熟悉家族生意,我答应他们了,今后杜三的家业完全由他们继承。至于思聪,思慧,现在还小,长大后看他们的特长和爱好,有选择地学习和教育。他们哥们的关系,凭良心处理,我只是观看,如有不公,我再说话。蓉儿哥哥弟弟做生意,不要杜家一分钱,我出资,以后好坏都好说,这样家里的事就清楚了,利益也分明了,是非也少了,蓉儿办事就能真正做到公正了。”
蓉儿恍然大悟,原来公子是替自己处理最难处理的家务哪,也只有他,有权利,有能力处理,否则连自己有些话也不好说,不好办。她感激地望着秦忧,衷心说:“谢谢公子啦。”
岳珊也明白了,可是又担心起来:“你一张口,就是四万两,给蓉儿两兄弟,我们哪有四万两哪,我们连四十两也没有呀?”
看见岳珊傻乎乎的样子,这是秦忧最喜欢的形象,“没有,我就把你卖了,抵四万两。”
“我也不值四万两呀,”岳珊还当了真。
秦忧大笑起来,“我的夫人不是四万两,是无价之宝,就是把世界上的所有金山银山都拿来,我也不换。”
听了这话,岳珊当然高兴,可是四万两还是没有哪,她说:“那四万两上哪去找呀?”她真是一根筋,钻在里面就出不来。
“我们没有,有人有呀,”秦忧说:“那些金人,那些土匪恶霸有的是钱,这些年他们欺压我们汉人,剥削百姓,攒的钱也够多了,我就替这些百姓讨讨债。从明天起,你们就替我打听,哪些金人有钱,哪个土匪恶霸有钱,我就到谁家化缘去。”原来秦忧早有了打算。
这时岳珊才放下心来,她知道,赚钱相公不行,讨债别人谁也不如他,只是金人和土匪恶霸倒霉了,活该,谁让他们做了坏事,惹了我的相公了。
蓉儿在旁边看着她们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辈子她真有福,做了小姐的丫环,和小姐情同姐妹。有小姐在,什么事到她们手里都不是事了。过去她也曾想过,让自己家人脱离杜家的生意,这样可以避嫌,家务事处理起来也好说。可是她没有钱,对于杜家和她自己的钱,她分的格外清楚,从不私底下把杜家一分钱给自己的父母兄弟,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暗下猜疑,甚至悄悄嘀咕。自己的兄弟嫂子弟妹对自己也有意见,说她不知道关心娘家人,跟她一点光也借不着。她是两头受气,还有苦说不出。今天公子把家里事分个一清二楚,没用杜家一分钱,这是为她分忧,更是替她解决了天大的难题,她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了。
秦忧如此大刀阔斧,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他知道,杜三的两个儿子年龄大了,懂事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了,虽然他们羽毛未丰,但这都是隐患,如果不及时扼杀在萌芽状态中,将来就是大患。这个事,蓉儿不好说,说了也没人信,因为她的角度不行。只有他出头,得罪人也好,成全人也罢,这个冤大头只有他做,也只能他来做。杜三呀,你走了,还要我为你操心。他心里暗暗抱屈,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回到房间,岳珊笑嘻嘻说:“你的话真好使,蓉儿已经派人调查谁家有钱了,前提是金人和土匪恶霸,我看有些人又要遭殃了。”
“在你眼里,我都要成强盗了。”秦忧抱怨说。
“你比强盗还狠,这次我也跟你去,我最愿意看那些恶霸的狼狈相。”岳珊已经三十了,有时候还象一个小女孩那样天真无邪。
“我发现你天生就是一个强盗婆,最愿意做的就是打打杀杀和偷抢。”秦忧不满地说。
“是呵,”对于秦忧的指责,岳珊一点不感到羞愧,还觉得是表扬,“偷东西很过瘾的,风高夜黑,还得躲着人,要把那些有钱人藏起来的钱找着也真不容易,若是让他们亲手把银子金子交出来,那就更不容易了。可惜这次我们不能靠偷,太多了,那得偷多少次,还是抢吧,抢就抢个大的,不然太累了。”她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
秦忧愕然,怎么找个这样的娘子,看起来象个大家闺秀,斯斯文文的,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可是骨子里却是个强盗,对于偷和抢那么喜欢,动不动还要杀人,无怪乎是岳元帅的亲孙女,就喜欢打打杀杀。他摇了摇头,这个世界真奇妙,什么事什么人都有。
这时,岳珊又凑上来,未语脸先红:“我又有了。”
“什么又有了?”秦忧还没明白过来,继而马上就反映过来,“真的?”
“真的,已经两个月了。”岳珊把头靠在秦忧的胸前,不敢看秦忧。
“好事,好事。”秦忧从内心高兴,“最好这次是个女孩,我最喜欢女孩了,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天道自然吗。”他给自己找个充分合理的借口。
“大夫说可能是个双胞胎呢,”岳珊小声说。
“那更好了,不过就怕生产时你要多遭罪。”秦忧担心起来。
“我都问好了,不是初生儿,问题不大。”岳珊说。
“那从现在起,你就什么也别干了,专心保胎,所有的事都我来。而且我事先说明,如果真是双胞胎,送一个给你娘,就当你孝顺你娘了。”秦忧说。
岳珊当时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知道秦忧听到那天晚上娘说的话,虽然当时什么也没说,可是记在了心里,如今有了机会,替她孝顺她娘了。有这样的相公,这辈子真是没有白活。她只是紧紧抱着秦忧,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才说:“还早着呢,你又不是头一次当父亲了。”岳珊撒娇说。
“当多少次都担心哪。”秦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