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岭山寨是一面通向大路,三面悬崖,天险自成。即使通往大路的一面,也是九转十八弯,崎岖狭窄。这些年官军也好,金兵也罢,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所以土匪有自信,凭着天险,凭着大阵,或许能逃过秦忧和岳珊的剿灭。
“从正面进寨,肯定有埋伏,经过苦战,就会惊动座山雕,我们还是从后山上去,出其不意,打它个瓮中捉鳖。”秦忧说。
“听你的,杀完他,我们就回杜家庄住一段时间。”岳珊有些羞涩地说。
“上杜家庄去住?不是刚从那里来的吗?”秦忧迷惑不解。
岳珊似喜还忧地看着他,“我有了,胎气不宜动,需要静养。”说完头低低的,好象犯了什么错误一般,完全是一副少女的样子。
“真的?什么时候有的。”秦忧一下抱住她,惊喜地问。
“三个月了,最近我们行房很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岳珊更加抬不起头来了。
“那我们哪也不去了,孩子是大事,座山雕什么时候杀都可以,况且我自己一个人就成,你可千万别动了胎气。”秦忧比岳珊还小心。
“没关系,这也是给孩子最好的礼物。”岳珊说。
“那你在山下等着,我自己一个人去。”秦忧说。
“不嘛,我就愿意和你一起去,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岳珊坚持说。
秦忧不愿伤她的感情,“那上山也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来。”秦忧叮咛说。
“知道啦。”岳珊特别幸福,他知道秦忧对她的感情和关心。
“我已经侦察好了,从后山上去,我先上去,然后放下绳子,你再攀上去。”秦忧说。
“都听你的。”岳珊说,比平时多了一个字。
两个人绕到后山,时间还早,他们坐在石头上,望着明月,秦忧喃喃地自语:“我有孩子了,我要做父亲了,我们一定要把孩子抚养好,让他成为一个爱国爱民的人。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秦忧童心大起。
岳珊扭涅地说:“我哪知道,该是啥就是啥,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啦。”
秦忧望着月亮自言自语道:“是什么都不重要,我都喜欢,可是你要受苦了。”
岳珊更加感动了,她知道秦忧对她的感情,凡是女人,总是希望自己的男人时时刻刻惦念着自己。她紧紧握着秦忧的手说:“我都想好了,孩子生下来后,先放在蓉儿家,让她替我带着,等两岁时我们再接回去,山上条件差,放在蓉儿那里我也放心。”岳珊说。
“那我先把蓉儿家附近的土匪恶霸都铲除干净,让我们的孩子有个安全健康的环境。”秦忧说。
“又有人要倒霉了。”岳珊吃吃笑着。
半夜,秦忧先是攀上山岩,放下绳子。若是以往,秦忧带着岳珊就能上去。岳珊有了身孕,出于保险,特地带了绳子,可以借力,就更加保险了。现在的秦忧,轻功已经是踏雪无痕了,一切险阻对他都可以视若无物。岳珊半是依靠绳子,半是自己的轻功,轻松上了山。
虽已半夜,聚义大厅依旧灯火通明。当秦忧和岳珊衣衫飘飘从后面出现在大厅里时,十几个匪首都惊呆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座山雕忘了恐惧居然问起秦忧来,山前的大阵算是白设了,好在大厅里还有一个。
秦忧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岳珊说话了:“给你们两条路,或是把山寨解散把钱财散给乡民,从此不再为非作歹;或是纳头后再散财给乡民。”岳珊说话时语调总是轻轻的。
这时众土匪才回过神来,“就凭你们两人?”座山雕是个悍匪,气焰一惯嚣张。
“无需费话,你选吧?”秦忧说,他不喜欢唠叨。
“休想,”座山雕一拍座椅,大厅里立刻冒出浓浓的烟雾,所有匪首都不见了踪影。大厅大门自动关闭,周围涌出上百壮汉,放火燃烧,整个大厅笼罩在熊熊大火之中。
毒烟升起时,秦忧和岳珊并未慌张,他们的内功已经五毒不侵了。在他拍座椅刚冒出浓烟的时候秦忧已经携着岳珊跃到房梁上了,可是整个大厅变成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时,秦忧不由焦急起来。“怎么办?”他的脑袋急速转着,思考突围的办法。“他们能从暗道逃走,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呢?可是暗道的机关又在哪里呢?”秦忧四处打量,他在寻找暗道的机关。
这个时候,大厅的温度越来越高,岳珊大汗淋漓,秦忧功力虽远高岳珊,也觉不耐。“必须马上突围出去,否则就成了烤白暑了。”秦忧脑筋急速转动,“机关一般都是离土匪的主座最近,好方便逃逸,刚才座山雕已经从椅子下面逃走了,机关肯定是封闭了,那还有没有其它的机关呢?狡兔三窟,椅子后面一定还有消息。”秦忧跳下房梁,不顾浓烟和火焰,摸索着椅子后面的墙壁。他摸到一个突出的点,圆形,很滑润,用力按下去,只听见一阵嘎嘎响声,墙壁分开了,后面是一个深深的洞。秦忧大喜,携着岳珊跃进洞里,然后又把洞门关上。这个时候,整个大厅即将塌方了。大厅原本就是木质建成,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场面十分壮观。
早已逃出的座山雕和众匪首围着大厅不住狂笑,“没想到,我们哥几个给无名大侠夫妻送终了,而且还这么大的声势。什么大侠,在我们面前都是不堪一击。”在他们的狂笑中,大厅塌方了,只听一声巨响,原来壮观的大厅已经成为一片平地,只有尚未烧尽的圆木还在散发着余势和威猛。
这个时候,秦忧早就和岳珊沿着蜿蜒的山洞走到了后山。岳珊的头发都被烤的起了卷,也是心有余悸,仍然紧紧偎着秦忧。这也是秦忧出道以来最危险的一次,他最担心的是岳珊的身体,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我先把你送下山,好好歇息,然后我自己再来。”秦忧对岳珊说。
“我们不走,他们肯定以为我们被烧死了,那我们就在这里以逸待劳,等休息好了,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岳珊毫不气馁,斗志昂扬。
座山雕让手下仔细检查了现场,没有发现秦忧两人的尸体和骨头,有些忐忑。“他们能跑吗?”心里思衬,并未说出,他害怕影响军心。
小诸葛得意洋洋说:“看来我准备的连环计也多余了,一把大火就送他们到了西天,现在我们可以摆庆功宴了。”其它土匪一致赞成,禁欲了几天,早就想好好放松放松了,“是得好好庆祝庆祝,横行中原的无名居然让我们轻而易举就给收拾了,什么大侠,在我们兄弟面前都是不堪一击,从此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座山雕还是愿意顺从大家的意愿,摆酒庆功。大厅没有了,连他的虎皮太师椅也化为灰烬,但这不影响他们的欢乐情绪。又腾出两个比较大的窝棚,开始狂欢起来。至于手下的小喽罗,各在各屋,除了几个看门站岗的,全山寨共同狂欢。
时至夜半,万籁俱寂,只有山寨里不时传来狂笑和喊声,大多数土匪都已喝醉,可是他们还在喝。
秦忧和岳珊打坐已经醒来,重新神采奕奕。秦忧笑着对岳珊说:“他们如此高兴,我们必须助兴,否则不是大煞风景了吗?”
对秦忧,岳珊是越来越依恋。他不仅武功高强,胸有锦绣,还温柔体贴,柔情似水。有他这样的丈夫,是自己的幸运,岳珊为自己当时的果断而自鸣得意。没有当时的坚决和毅然,就没有今天的幸福和满足。她说:“是该给他们贺喜了,也为我们孩子攒下阴德。”
“你只在旁边看着,不要动手,让为夫亲自来,保证一个不活。”秦忧嘱咐岳珊,他担心万一不慎,再伤了胎气。
“看着不过瘾,你让我检两个杀杀。”岳珊撒娇说。
“都听你的,但是一定要小心。”秦忧不愿打击岳珊的兴头。
当他们俩再次出现在座山雕和十几个匪首面前时,他们已经喝的半醉,眼睛都直了。小诸葛说:“你,你,你们死了也不能怨我,是你们,是你们泰山头上动土,我不过,不过略施小计,你们做鬼也不能向我索命呀?”小诸葛还以为秦忧和岳珊是鬼魂呢。
相对之下,座山雕比较清醒,没见到无名两人的尸体,他就隐约有个感觉,他们没有死,这个事没有完,当时不说,是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可是却不能不想。如今他们真的出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出现了,“怎么办?”他也脑袋急速运转,“这个屋没有暗道,更没有机关,打又打不过,什么车轮大战,那就让他们车轮吧,死道友不死贫道,只有牺牲哥们保全自己啦。至于报仇,那是十年不晚,至少现在不能想那么多了。”他顺势滑到桌子底下,不声不响装成死尸。
岳珊本来说不动手,此时还未等秦忧动手,她却先开了杀戒。她是什么话也不说,一剑一个,绝不含糊,反到成了秦忧为她押阵了。这些人虽然是匪首,但武功的层次却不很高,又喝的东倒西歪,面对秦忧岳珊这样真正的高手如同纸糊一般。岳珊杀得起劲,秦忧发现不见了座山雕,他仔细寻找。坐着的人都已经倒下了,说话的人也闭上了嘴。秦忧掀翻了桌子,发现座山雕在地上正趴着,似乎已经死了。秦忧笑着说:“我不管你们死没死,都得补上一掌,不然我虚此一行哪!”说完,挨个土匪都补上一掌。还未等到座山雕时,座山雕已经跳了起来,他这一跳,倒把岳珊吓了一跳,“他怎么活了?”
“他根本就没死。”秦忧说,“他是装死,想蒙混过关。”
“大侠侠女饶命,我愿献出山寨的全部宝藏,今后只做个老老实实的百姓。”座山雕双手举起,又不住地叩头。
“现在晚了,”秦忧说:“你能屈能伸,贼心不死,留你命,将来肯定是个祸害。”
座山雕猛然跃起,刚张开手,秦忧的掌力已经透体,身体一直,僵硬地摔下来了。
这时岳珊才发现,他的双手都已变成乌黑,显然是练了邪门功夫,如果沾身,后果不堪设想。
“咱们再去那个屋?”岳珊说。
“去,可以,但轻易不要伤人了,我们要为孩子积些阴德。”秦忧牢记师傅的话,凡事不可做过,有伤天干。
在秦忧和岳珊的监督下,方圆百里最大的土匪山寨土崩瓦解了,所有的余财都分给了附近的百姓。百姓们奔走相告,无名大侠又回来了,而且这次是无名大侠夫妻,老百姓又见到青天了。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传诵的时候,秦忧和岳珊已在百里之外了。
原计划还要剿灭一个山寨,看看撼地虎,因为岳珊怀孕,秦忧实在上不放心,劝岳珊说:“先把孩子安全生下来,时间有的是,下次我们再来杀他们。”岳珊理解秦忧的担心,愉快地接受他的建议。
两个人又回到了杜家庄,此时蓉儿刚生了一个女儿,新婚少妇,丰满妩媚,风韵更胜从前。杜三笑不合口,他就盼望有个女儿,蓉儿让他心满意足了。如今岳珊和秦忧又来了,更是喜出望外,蓉儿更是盼望小姐来,那是她的娘家人。看见岳珊微凸的肚子说:“小姐,什么时候有的,几个月了?”
岳珊红着脸说:“六个月了,就在你们家住了,欢迎不欢迎?”
蓉儿说:“最好一辈子不走,我就更高兴了。这就是你的家,我一辈子就是你的丫环。”连声吩咐丫环,赶快给小姐打扫房间,蓉儿结婚后在庄园里就安排了最好最安静的房间给小姐公子住,给她们安排的是单独一个院落,她知道小姐和公子的脾气和生活特点。她们不来,也不允许别人住,并且还要定时打扫。
杜三一看秦忧来了,更是嘴都合不上了。“公子,这次来,说什么也要多住些日子,我都想死你们了。”
秦忧笑着说:“这次确实要多住些日子,等珊儿生产完,我们再走,而且孩子先留在你这里二年,有困难没?”
“没有,就怕你和小姐走。”现在的杜三已经是襄阳行会的大龙头了,整个襄阳城各行会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江湖上的事也事事同他商量。但是他牢记秦忧的教导,“不许飞扬跋扈,不许敛财,更不许欺压百姓,在襄阳城是名符其实的大善人。尽管如此,杜家的各顶买卖也更加兴旺发达了。”
就这样,秦忧和岳珊在杜三家悄悄住下来了,他们最怕的就是出名。
“附近还有豪绅恶霸吗?”秦忧闲来无事问杜三。
“豪绅恶霸到是没有,就是百里之外有一个金兵游击将军,武功很高,仗着精兵强将,不时就来骚扰百姓,官府和我们江湖人士,都无力与之抗衡,只能避之不及,百姓也是苦不堪言。”杜三说。
“把情况搞清楚,其它就不用你管了。”秦忧只是淡淡一句。
第七天,那个金将无病而亡,经检查,又是心脏被震碎。百姓拍手称快,杜三心里暗暗高兴,为民除害,也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珊儿和蓉儿自然好的不知道所以了,每天蓉儿都围着珊儿转,庄子里的事也不管了,好在庄子里的一切事情都走上了正轨,也不用蓉儿更多操心。闲来无事时,岳珊就指点蓉儿武功,蓉儿指点岳珊怀孕后的常识,很多事蓉儿就越俎代庖了。各种营养品源源不断送到庄园,以保证岳珊母子的身体健康和营养需求,好在杜家现在富的流油,花钱也不在意。看见蓉儿的女儿活泼可爱,岳珊的母爱又被激起,晚间和秦忧两个人的时候,她说:“还是女孩可爱,你看蓉儿的女儿多可爱,刚几个月就知道逗人笑了。”
蓉儿的女儿也是可人,见着岳珊就张开小手让她抱,岳珊高兴不过,就认了蓉儿的女儿为干女儿,这一下子,更乐的蓉儿不知东南西北了。
秦忧笑着说:“不用嫉妒别人啦,再过两个月,你就会感同身受了。”
“我愿意,为女儿累死我也愿意。”岳珊喜孜孜地说。
三个月后,珊儿顺利生产,一个男孩,非常健康的男孩。全家人自然欢喜不尽。“小姐,咱们得给孩子办个满月酒?”蓉儿说。
“不用,”岳珊断然拒绝了。“两岁后我再带巨儿回山,他们给男孩取名为秦巨,先放在你这里养着,就让他认你做干妈。”岳珊说。
“我可不敢当他的干妈,让我养行,但是叫干妈,我担当不起。”蓉儿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们是姐妹,有什么担当不起的。”岳珊说。
“那好,对巨儿,我肯定比对亲女儿还要尽心。”蓉儿感到这是莫大的荣誉和尊重,无比荣幸,也无比艰巨。
杜三知道秦忧的儿子秦巨认妻子为干妈,自己的女儿又认岳珊为干妈后,亲上加亲,喜上加喜,他简直都兴奋过度了,兴好那个时候也没有脑血栓什么的,否则不知会怎么样。他和主人成了亲戚,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高兴的了。从此他们家固若金汤,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这半年,襄阳城风平浪静,只要有豪强恶霸,贪官污吏渔肉百姓的,秦忧就默默地铲除了。恶名不彰的豪绅列强都悄然消声,他们不知道是谁,但是知道再象过去那样会有麻烦的。别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有杜三知道自己这个会长,是公子这座大山在后边支持的。他谁也不怕,公平公正,软硬兼施,恩威并用,把襄阳的行会和江湖管理的井井有条。他自己从不做一点过分之事。他知道如果有什么愈越行为,公子会首先要他的命的。
一天,秦忧说:“我们走了,两年后再回来接巨儿,有事及时通知我。”
杜三不舍地说:“再住些日子走吧?”
“时间长了,也该出去散散心了。”秦忧只是淡淡地说,他不想解释,更不需要解释。
“你放心,巨儿就是我们的亲儿子。”杜三向秦忧保证。
“不放心,也不能放在你这里。”秦忧还是淡淡。
就这样,秦忧和岳珊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外人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